回酒店的車,喉嚨沙啞了些:“鬱星連收我送的禮物,都會要求不許超過100元。平時我們出去買個菜,輪到我付錢那天,他會隻選一些打折的東西。上回我暗中牽線給他介紹了家教工作,他怕影響到我,也堅持要辭職。”

諸如此類的情況,多不勝數。

不是林鬱星把顧鍾逸當外人,而是他不想讓自己時時處於一個弱勢者的地位,不斷地去麻煩別人,他也不希望受到欺騙。

他們彼此之間的好是相互的,不是單方麵一味地付出或接受。

顧鍾逸道:“你覺得我們這個行為,萬一哪天被他發現,他會怎麼想?”

林鬱星根本不會接受。

顧鍾逸早在和林鬱星心意相通後,就私下見過季幕,詢問過腺體與傷疤的問題。

季幕明確地告訴過他,自己給了林鬱星一張醫生的名片。可林鬱星至今隻字未提,他心中揣著的是什麼想法,已經不言而喻。

顧鍾逸不在意林鬱星有沒有疤,他隻在意林鬱星會不會不高興。

平時他在一些小禮物的吊牌上做手腳,那都是情侶間的小打小鬧。可涉及到這個金額,一旦被發現,林鬱星隻會受到無形的傷害。

每個人都有自尊。

並不是一個身處弱勢的人,他就失去了拒絕的權利,可以不被別人考慮心情地強行贈予。

那隻是別人的一番自我感動罷了。

歸根究底,也是現在的林鬱恒根本不了解長大後的林鬱星。

在他心裏,林鬱星還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麵喊“哥哥”的小豆芽。哥哥給什麼,他就要什麼,從來不會拒絕,隻會回以一個甜甜的笑容。

林鬱恒落寞地垂眸,拿著手機的手無端捏緊。

聽筒中,顧鍾逸不緊不慢地吐一口氣:“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

“不說我就掛了,我答應鬱星,忙完後要第一個給他打電話。”

顧鍾逸話裏的意思是:你耽擱我談戀愛了。

林鬱恒啞然,半晌後說:“我沒怎麼,我隻是……知道他一直過得很辛苦,心裏不舒服。我就是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

好到可以還清自己的“欠債”。

可他也不懂,究竟到哪一步,他才能還清呢?

恐怕還不清了。

他低落地告訴顧鍾逸:“三天前,我在家中失去意識足足半小時之久。醒來後,我發現我房間裏的電腦被打開了,客廳的茶幾也很混亂,東西都掉到了地上。我以為進了小偷,就查看了客廳的監控,才發現那是我自己。”

他悲催地坐下,無力地抬了抬手:“我對這段記憶完全沒印象。”

往好了想,是夢遊症。

往另一個方麵想,那就是真正的廖延還活著。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裏停留多久。或許,車禍案是一個契機,因為它並沒有結束,所以我的贖罪也沒有結束。可等這些事情都處理完後……我很有可能就會消失了。”

現在,他所擔憂的事情有了顧鍾逸的幫助,大概很快就能得到一個結果。

他微聲道:“我這幾天總是在想……想著我要是能來得更早一點就好了。”

他和顧鍾逸說出了一般的話。

顧鍾逸情緒複雜地望向車窗外的景色。

良久,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呼出:“抱歉,我安慰不了你。”

因為他也有同樣的煩惱,並一直深陷其中。

兩人一同沉默下來。

林鬱恒忽然問他:“那這15萬怎麼辦?”

顧鍾逸給不出任何建議:“既然這是徐向池欠你的,你自己做別的安排吧。”

林鬱恒糾結道:“我還想把這筆錢留給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