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電視畫麵裏,兩位老人將前女婿扭送派出所,聲淚俱下地說“他和我女兒結婚就是為了錢”,俞心橋一時茫然。
直覺告訴他徐彥洹不是這種人,可是他經由此想到那個一直困擾他的問題——徐彥洹為什麼要和我結婚?
圖什麼?
總不能是因為愛上我了吧?先前追他一年都沒反應,閃個婚突然就墜入愛河了?
這才是應該最先排除的可能性。
俞心橋忽地笑了一聲,為自己的死鴨子嘴硬,為自己那頑固而可笑的自尊心。
至於房子,一個看起來像家的地方,除了當補償作贈與,還可以讓人放鬆警惕。
徐彥洹回到家的時候,看見俞心橋坐在沙發上,眼神失焦,不知看向哪裏。
他走過去,在俞心橋麵前半蹲下,握著他的手臂觀察半晌,確認他沒受傷,才放心道:“抱歉,委托人借用我的手機打了一通很長的電話,我不知道你——”
俞心橋沒讓他說下去:“你知不知道,有人要害你?”
徐彥洹一愣。
從表情看,他應是確實不知情,焦急的樣子也不似作偽。
“保險公司隻告訴我出了車禍,車上的人沒事。”徐彥洹逐漸明白他的意思,“難道這不是一場意外?”
俞心橋搖了搖頭。
他突然覺得很累。自從失憶,他就像被丟進一個巨大的漩渦,周圍盤旋著各種各樣的記憶碎片,他就算再努力,也沒辦法準確分辨哪片是真,哪片是假。
統統都抓在手心裏的結果就是非但拚湊不出完整的故事,還把自己置身於一個更加矛盾的境地。一方麵他相信自己當年的眼光,為萌生的懷疑感到羞愧,一方麵又不得不麵對那空白的六年,通過十八歲鮮明無比的記憶,確認當年徐彥洹根本沒有對他動過心。
而且那缺失的六年,如果一筆帶過,對二十四歲的俞心橋來說多麼不公平。
俞心橋不動也不說話,徐彥洹仰麵看著他,蹙眉道:“被嚇到了?”
俞心橋不答。
像是不敢往那方麵猜,徐彥洹麵色微沉:“你恢複記憶了?”
俞心橋很慢地搖了搖頭,而後看見,徐彥洹不甚明顯地鬆了口氣。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恢複記憶?”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俞心橋久違地感到一陣輕鬆。
除了信任危機,他們中間還橫亙著更多無法忽視的問題。如果這場車禍是導火索,他選擇點燃引線,把話挑明。
“我沒——”
“不要騙我。”俞心橋看著徐彥洹,緩慢而認真地發出警告,“你不可以騙我。”
因為比不相信更可怕的,是發現自己不敢去相信。
二十四歲的俞心橋,讓人既陌生又熟悉。他會給自己的寵物取喜歡的人的名字,會把鋼琴搬到離喜歡的人最近的地方,會在喜歡的人車子的副駕用貼紙宣示主權,會偷偷把喜歡的人的微信名改成愛心,哪怕他在失憶前給對方發的最後一條信息是——我們還是算了吧。
為什麼明知可能重蹈覆轍還要和他結婚?還不是因為喜歡,因為念念不忘。
都說先愛上的人先輸,二十四歲的俞心橋早就輸得一敗塗地。
所以,好像無論怎麼問,都是在自取其辱。
但是必須要問,因為十八歲的俞心橋已經很累了,他不想再為徐彥洹的一個隨口的回應受寵若驚,更不想再為聽到一句“對不起”就企圖將過去一筆勾銷。
俞心橋閉了閉眼睛,沉下一口氣:“徐彥洹,你還記不記得,你曾經說過討厭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我,除非我能給你很多很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