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不過南柯(2 / 2)

明黃受了這一禮,方才道,“我與阿嵐有些話說,大人可否將阿嵐借我一會兒?”

蕭丞相先警告的瞪了蕭公子一眼,而後才道,“臣告退。”

天已經黑了,院子裏也沒點燈,借著一點微弱的月光,蕭嵐拉著明桓在一邊坐下了,“你等我一會兒。”

說著跑開了,回來時手上抱著一個泥壇子。

“我自己釀的,請你喝。”蕭嵐倒了酒,遞給明桓一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方才倒酒的時候,不小心灑了,他袖口上沾了一點帶著酒味的杏花香。

一壺酒喝盡了,蕭嵐卻是連站也站不穩了。

明桓扶著他在凳子上坐下,“不能喝,你還每年都要自己釀酒,為的什麼?”

蕭嵐打了個酒嗝,臉上還有未散下去紅暈,“不……嗝……為什麼……你說喜歡……我就釀了……你在要是在宮裏喝不著……嗝……來丞相府……能喝……”

明桓歎了口氣,接了披風搭在蕭嵐肩上,“當年不過一句玩笑,你倒是一直記到現在。”

“你的話……嗝……我都記著……”蕭嵐眯縫了一下雙眼,袖口住沾著的杏花香鑽入鼻腔,引的人越發醉了,“隻要是你說過的……我……嗝……蕭嵐……便永遠記著……嗝……”

風將那醉鬼散下的長發吹亂了,三殿下終於沒忍住伸手將他發絲別在了一邊。

“那我說要你來當我伴讀,你為何不來?”

蕭嵐在朦朧的醉意裏掙紮著,“嗯……伴讀……什麼也做不了……”

他又掙紮著站起來,撐著桌角,維持著蕭公子的形象:“我想過了……我今年去參加科舉……等我功成名就……你……你也不必那般……辛……辛苦……”

他晃蕩著走了兩步,卻是左腳絆了右腳,踉踉蹌蹌往一旁倒去。

一直靜靜聽著的明桓終是一伸手,將人接住了。

他將人接了滿懷,嗅著那一點沾了酒的杏花香,幾不可聞道,“我若了坐了那位置,往後這江山必有你的名字。”

“好。”

*

他在這裏渡了許許多多行人,來的去的,遊玩的,趕路的,不計其數。

這些人或是匆忙,或是不疾不徐,他還渡過一個身負重傷逃命的,可惜沒等到達目的地便先沒了氣。

他便將這人用席子一裹,扔到衙門去,回頭衙役問起是誰,永遠便隻有一個回答。

“不知道,渡船,撿到的。”

今日她躺在小舟上的曬太陽,聽到有人叫了一聲船家。

冬日裏難得有一點太陽,曬得人懶洋洋,連動也不想動。

他隻是揭了頭上擋太陽光的鬥笠,偏頭看了一眼岸上的人,“有事?”

一男一女。

女人看起來瘦瘦小小的,扶著那個男人。

男人應該是個瞎子,雙眼上蒙著一塊黑布,一身單薄長衫,站在這寒風,卻像是察覺不到冷似的。

“我們想過河,可以嗎?”女人聲音不大,身上穿著不菲,應該是哪家離家出走的小姐。

他從舟山站起來,將鬥笠重新戴回去,撐著船蒿,“上來罷。”

女人扶著男人走上小舟一瞬,他就看出了——那個瞎子下盤不穩,腳步虛浮,隻怕沒幾日了。

這兩個客人不像是出行,也不像是逃命,更不像趕路,像是不慌不忙的走到這裏,恰好就要過河而已。

兩人誰也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見那男人道,“今日風有些大。”

“嗯。”女人輕輕應聲,扶著男人在她膝蓋上躺下了,“哥哥身子不好,先趟會兒。”

男人並未推辭,順從的躺下了。

小舟行於湖麵,驚起了細小的漣漪。不知從哪裏飄來一縷杏花香,沾著一絲酒氣,有些醉人。

寒風有些肆意,將男人的發絲與衣袂揚了起來,夾著凜凜花香,很快又歸於平靜。

他偏頭從兩人身上掃過,見男人躺在女人膝蓋上,神色安穩,嘴角隱隱帶著笑意。

他收了船蒿,在一旁坐下了,“姑娘,他已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