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2 / 3)

蘇朔看著母親瞳孔裏的光和地上相框一樣碎得四分五裂,頓時如鯁在喉,一句話都說不出。

過了許久,蘇母再次開口,臉上的笑變得從容許多:「你說得對,何必要爭搶?這麼多年了,我早該知道,人心變了就是變了,回不去的。」

安撫好母親,蘇朔去衛生間洗了把冷水臉。

他心裏堵得難受,好像有什麼東西源源不斷湧進來給他施加壓力,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悄悄溜走,抓也抓不住。

結婚證就放在床頭。他記得之前兩本結婚證是放在一起的,餘棠把自己那本夾在他這本裏麵,如今打開抽屜,隻剩一本孤零零地躺著,說不定過一會兒會變成一本綠色的,同樣是三個字,卻像征著兩個人從此再無關係,過往的一切都將在歲月的流逝中逐漸遠去,直至消失。

蘇朔想到餘棠那句「我不喜歡你了」, 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恐慌的潮水四麵八方湧來,呼嘯著要將他整個吞沒。

他硬著頭皮沒帶上結婚證,兩手空空地下樓,邊開門還邊在想接下來的說辭,餘棠願意打他罵他還好,如果不願意,他就抓著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

蘇朔在門口演習了幾遍,確定自己能把這套動作幹淨利落地完成,才沉下一口氣,視死如歸地抬起頭。

然後便撞上餘棠冷冷看著他的黝黑雙眸。

蘇家因為餘棠的到來一掃陰霾之氣,蘇母飛快地把自己拾掇精神,吩咐廚房準備茶點,就拉著餘棠做到沙發上聊天。

餘棠並不是有意拜訪,他剛才在車上等了許久不見有人出來,想著蘇朔下車前凝重的表情,以為蘇家發生了什麼事,便下車走到門口看看,誰知這麼巧和蘇朔碰個正著。

此刻的蘇母看著光彩照人,可通紅的眼睛卻騙不了人。餘棠畢竟在這裏住過大半年,蘇家那些事兒他略知一二,蘇母平時待他很好,所以這種情況下,他實在不忍心掃長輩的興說要走。

「棠棠你也真是,有寶寶居然不告訴我,害我手忙腳亂,什麼都來不及準備。」蘇母拉著餘棠的手,滿臉笑容,「樓上的嬰兒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回頭你上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要添置的。嬰兒床是小朔親自組裝的,你別看他整天上躥下跳能得不行,裝個嬰兒床把手都砸破了,笨得要命。」

蘇朔急需要母親的助攻,卻又怕她什麼都往外說,有損自己的英明形象,於是坐在她身邊拚命遞眼色。

然而蘇母好似完全接收不到來自兒子的暗示,自顧自對餘棠道:「孩子以後像你好,聰明又文靜,長得也好看,誰見了都喜歡。」說著抬手便捏蘇朔的臉,「千萬別像這臭小子,一天到晚沒個正形,就知道耍滑頭。」

眼看餘棠一時半會兒走不了,臉疼的蘇朔躲到廚房裏幫阿姨切水果,把口袋裏硌得慌的結婚證拿出來往冰箱頂上一放,覺得餘棠的個頭應該夠不著。

外頭的兩人天南海北地聊,聊著聊著就說起過去的事。

蘇母抿了一口茶,看一眼廚房那邊在用手在自己和冰箱之間來回比劃的蘇朔,笑瞇瞇道:「這小子從小就調皮,看著嬉皮笑臉,其實處處爭強好勝,因為沒嚐過失敗的滋味,所以傲得很,從不向人低頭,越是逼他,他就越是要跟你對著幹。」

剛被蘇朔死皮賴臉軟磨硬泡了一整天的餘棠麵露不解。

蘇母放下茶杯,語氣平緩而認真:「這個毛病也表現在他對待感情的態度上,其實從你第一次來家裏,我看他對你吹鬍子瞪眼,就知道你在他心裏是特別的。他的那些耀武揚威的小動作其實不是在擠兌你,而是在心裏跟自己搏鬥。」

餘棠神色不變,懵懂地眨了眨眼睛。

「幼稚是幼稚了些,不過他隻要跟自己鬥完了,就會變得溫順服帖,好像一艘駛入港灣的船,再也不想出去經受那些風吹雨打了。」蘇母也學著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笑著道,「棠棠這麼聰明,一定懂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