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幹了不到一刻的活兒,兩人就匆忙拜別,說前屋有客人手不夠,大夫人讓忙完趕緊回去。

人前腳剛走,虞桃後腳就罵開了:“什麽人手不夠,我看壓根就沒打算管咱們吧?”

沒外人在,虞小滿掀了蓋頭環視四周,見門梁上掛了紅綢,窗戶也貼了大紅喜字,道:“管了的呀。”

虞桃是作為陪嫁丫鬟跟來的,此刻身份還沒完全扭轉過來,翻著白眼道:“但凡體麵點的人家,納個妾排場都比這大。”

虞小滿聽得懵懵懂懂,心道村長也沒給幾件像樣的陪嫁,也沒臉要求人家隆重對待呀。

不過就算沒經歷過嫁娶,陸府對於這門親事的怠慢,虞小滿也不至於全無察覺。他隻是被即將見到恩人的喜悅衝昏了頭腦,顧不上這些細枝末節。

趁虞桃被嬤嬤叫到外麵說話,虞小滿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在屋內轉悠。

這裏應該就是陸戟的住處了。

當年為他所救之後,尚未化形的虞小滿數度遊到岸邊,期盼再見救命恩人。那時陸戟在虞家村附近習武,閑暇時來海邊休憩,真讓虞小滿碰上幾次。

彼時陸戟年少,低頭望著水裏遊動的魚,勾唇淺笑:“你不是上回在岸上擱淺的小魚嗎?怎麽,這回是來謝我的?”

魚形的虞小滿搖頭擺尾拚命地遊,似在用身體語言回答是是是。

少年陸戟覺得他這迫切的模樣有趣,一躍而起坐在礁石上,蹺起一條長腿,先是仰頭望碧空,任海濱新鮮潮濕的空氣盈滿肺腑,再垂低視線時眼中漾著幾分笑意,玩笑般地同水裏的魚兒說:“我叫陸戟,你叫什麽名字?”

屋裏陳設簡單素雅,書桌上堆放著幾本古籍,底下壓著的宣紙上雜亂無章地寫著幾排潦草的字。

虞小滿化形不久,識字不多,隻覺這字張狂鋒利,和當年的陸戟一樣意氣風發,颯爽張揚。

當時有口說不得,情誼無處表,現下虞小滿身處陸戟的臥房,想到今晚就能見到他,忽然有些緊張。

生怕自己毛手毛腳弄亂陸戟的東西,虞小滿乖乖回到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將銷金紅帕子蓋回頭上,遮住因為期待浮起紅暈的臉龐。

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

日頭偏西,虞桃敲門而入。嬤嬤先前交代過,說丫鬟總待在主子房裏不合規矩,虞桃隻好隔段時間敲下門,問虞小滿餓不餓。

“不餓。”虞小滿第五次回答,坐直身體,問,“陸……我說將軍,他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