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異鄉人在陌生的地方相依為伴,成為無話不說的朋友是遲早的事。

用過午膳,兩人結伴捧著肚皮在屋簷下曬太陽,虞桃見虞小滿唉聲歎息滿麵愁容,道:“怎麽了我的少奶奶,先前以為陸將軍生得青麵獠牙,歎歎氣也就罷了,現下見到本尊,他這相貌走大街上都有姑娘扔花兒吧?腿是不頂用,但又不要你伺候,你愁個啥?”

說著虞小滿又歎了口氣,望著頭頂的瓦簷,搖著腦袋道:“你還小,不懂。”

作為一條魚活了十七年,又半人半魚地活了不到半年的虞小滿,嘴上說別人不懂,實則自己也活不明白。

夜裏,門窗緊閉,虞小滿脫了鞋把腳放盆裏,一麵變回魚尾享受來之不易的輕鬆,一麵繼續琢磨接下來該怎麽辦。

從前有璧月姐姐為他指點迷津,現下他揣著秘密,不能同其他人商量,隻好自己想法子。

加上陸戟冷酷的脾性為行動再添阻礙,虞小滿放開膽子想,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跑到陸戟睡覺的書房,直言不諱地告訴他自己是來報恩的,讓他有想要的東西盡管提,但凡自己能辦到,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畫麵頗有武林傳奇的味道,虞小滿樂顛顛地踢著水,搖頭晃腦哼起小曲兒。

剛哼兩句,門被敲響了。

瞧著映在門上的坐姿人影,是陸戟。

虞小滿大驚,念著誰誰就送上門來,我這是要羽化成仙了?

忙收了魚尾化作雙腿,搭上鞋跌跌撞撞跑去開門。

陸戟是獨自一人來的,門開,見虞小滿扶著門框喘氣,視線回歸原位時自然往下,半露在鞋外一雙濕漉漉的腳落入眼簾,陸戟先是一愣,而後撇開視線刻意不去看,沉聲道:“打擾了。”

虞小滿渾然沒察覺哪裏不對,心說這是你家有什麽打擾的,直截了當問:“要進來睡嗎?”

沉默少頃,陸戟道:“方才父親去了趟書房,我……”

“長輩查房,我懂。”虞小滿看出他為難,幹脆接了話,“這屋挺大的,夠我們倆住。”

說著就抬腳向門外,打算把陸戟推進屋。

心急之下忘了雙腿乃匆忙幻化,側身時下盤沒穩住,本就沒穿好的鞋離了腳,虞小滿身子陡然歪斜,雙膝一軟,摔坐在陸戟懷裏。

這猝不及防的一下徑直把虞小滿摔懵了,待意識到屁股下麵墊著的是人腿,他猛地扭頭,正對上陸戟與他平視的目光。

許是被新娘的熱情大膽驚到,陸戟麵容僵硬,有些不自在地仰身撤後,卻因四輪車的椅背退無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