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虞小滿趁府上眾人午間歇息,偷摸跑到池塘邊,脫了鞋襪踩水裏,化出半條魚尾。

拔鱗之痛乃鮫人最難忍受的痛楚之一,堪比人族淩遲之刑。上回為了交換關於陸戟的消息拔給璧月姐姐幾片,疼得虞小滿咬爛了一團水草,這回他拿了手帕咬在嘴裏,股足了勁兒剛要動手,水裏突然冒出兩條小鯉魚打岔。

虞小滿吐了半條帕子,含糊不清地說:“我拔兩片就走,不佔你們地方。”

鮫人作為魚類的後代,天然有和其他魚類溝通的能力,哪怕池塘裏家養的鯉魚不會說人語。

兩條肥美壯碩的鯉魚圍著虞小滿的尾鰭遊來遊去,虞小滿著急拔鱗,懶得跟它們聊天:“什麽絡子?我沒丟什麽絡子……欸你們倆鬆口,別拽我衣帶呀!”

小鯉魚不知吃什麽長的,力氣大得很,一魚一邊分工合作險些把虞小滿的泡在水裏的布腰帶扯了。

被纏得沒辦法,虞小滿隻得暫且放棄拔鱗,根據他們的指引蹲身到摸水底,不多時,果真摸出一條梅花絡子。

原以為這東西是陸鉞的,府上隻有他愛搗騰這些裝飾,腰上掛著扇底墜著,花哨得很。

隨手放在窗邊,等晾幹了再一看,發現這絡子用的織線單一樸素,花樣也中規中矩,似乎與肅穆的官服更匹配些。

陸府有逢初一十五闔家聚在堂屋用飯的習慣。逢得間隙,虞小滿便打量坐在對麵的陸鉞,心想就這樣子還想當官襲爵?笑死魚了。

本想忍著厭惡趁機問問是不是他丟的,陸老爺發話問“啟之呢”,下人答曰“大少爺身體不適在房裏休息”,馮曼瑩立刻在陸老爺麵前扮演慈母差人給陸戟煲湯送飯,之後席間便充斥著她以擔心為名暗貶陸戟身體每況愈下擔不起大任的話語。

許是這回表現得過分明顯,二房的附和搭腔也太刻意,惹得陸老爺動了火氣,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拍,頓時無人再敢言語。

噤若寒蟬地吃晚飯,剛散席陸鉞就跑沒影了,虞小滿樂的不跟他打照麵,絡子揣懷裏回了自己院子。

入春後天黑得晚,虞桃這會兒才張羅著點燈,虞小滿也拿了火折子幫忙。

雲蘿自上次的爭吵後就沒在院子裏出現,許是回陸戟身邊伺候去了,想到這兒,虞小滿既覺得輕鬆,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馮曼瑩說過,雲蘿是要抬了姨娘給陸戟做妾的。

在海底的那些年,虞小滿曾無數次想過該如何報恩,甚至想過若是陸戟不喜錢財不爭仕途,就給他娶幾房美嬌娘,橫豎但凡他想要,虞小滿都盡力給。

現下不知怎的,竟不太願意見他妻妾成群、左擁右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