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真是羨煞旁人的一對啊。”

“可不是,眼下陸大少爺就算落了殘疾,也不至配那樣一個村婦。”

“聽說這陸夫人非但不會騎馬,連大字都識不得幾個。”

“欸你們小點聲,別以為這地方寬敞就沒人聽見。”

……

幾人刻意收斂嗓門,按說的確不會被人聽見。

然虞小滿是鮫人,魚類的聽覺比人類敏銳數倍,在水底幾公裏外同伴的呼喚都能捕捉到,傳遞通道改為空氣也隻下降些許,因而這些話一字不落地進了他的耳朵。

虞小滿滿腹委屈,又覺得這委屈來得不講道理,想上前同他們理論,又覺得自己壓根不具備任何立場。

他現在是陸戟的誰呢?發妻,朋友,還是一門心思想著報恩、對方卻避之不及的跳梁小醜?

虞小滿連自己為何傷心都搞不清楚,隻不想再聽這些刺人耳朵的話,於是沒等牽馬的小廝幫忙,便自己翻身上馬,一夾馬肚,出發了。

他著急離開,手上就沒個準頭,揮動韁繩喝了幾聲“駕”,馬兒本就行得快,後麵跟上的小廝手上的鞭子一個不留神拍到馬屁股,收到指令的馬兒便撒開四蹄奔跑起來。

待到場麵不受控製,虞小滿再勒韁繩試圖令馬兒減速已然來不及,久未自在奔跑的白馬在偌大的馬場中自在奔騰,快如閃電,貼麵而過的風都變得迅疾。

聽得馬場那頭傳來的呼喊聲,陸戟放下聊到一半的話,率先轉過身去。

剛還騎著馬悠閑踱步的虞小滿此刻整個人都趴在馬背上,雙臂緊緊環抱著馬脖子,即便如此仍抵禦不了發了狂的馬兒不受控製肆意狂奔帶來的顛簸。

眼看幾名小廝上前圍堵,馬兒受到驚嚇嘶鳴著揚起前蹄轉向,陸戟撐著四輪車扶手就要起身,一旁沈寒雲按住他的肩膀:“你不方便,交給我吧。”

相交多年,陸戟自是知曉沈寒雲擅長騎馬。

自己從前也不遑多讓。

隻見他隨手牽了匹黑馬騎上,行至虞小滿身邊時甩出手上的鞭子,以最快的速度準確套住馬頸,而後利落地向後一扯。

待得馬兒被逼停腳步再度揚起前蹄,他適時收了手,跳下馬去穩穩接住從馬背上被甩下來的虞小滿,兩人在地上滾了幾圈,不多時便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遠遠瞧著都沒受傷。

懸起來的心總算落了回去。

可不知怎的,當收回的目光落在動彈不得的雙腿上,陸戟那剛回歸原位的心口仿佛被施加了旁的重量,它越沉越底,越陷越深,令他連抬頭的力氣都喪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