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子,陸戟先行去耳房沐浴。

自屏風上頭接過幾乎濕透的衣衫,虞小滿才曉得陸戟淋了雨,心裏埋怨這傘未免太小之餘,又暗自後悔當時為何不往他身邊多靠近一些。

沐浴過後的陸戟換了件霜色長衫,烏發半濕,眉眼間仍凝著一抹濕潤的清雋,乍看好似猶在雨中,周身都縈繞著樹木的清爽味道。

不讓視線在他身上多做停留,虞小滿看向攤在桌麵的那張寫了“見機行事”的紙,沒話找話地問:“這字,查出結果了嗎?”

陸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猶豫片刻,說:“不曾。”

虞小滿本就隨口一問,見他不回答並不多想。過了一會兒,又說:“對了,你不在的時候,雲蘿被發賣出去了,好歹她跟了你三年,若你還有話想同她說……”

“沒有。”陸戟想也沒想便否認了,“自她動了旁的心思起,我與她便無話可說了。”

虞小滿恍然大悟,原來陸戟早就曉得雲蘿動了逾越的心思,隻是沒料到她會急功近利幹出下藥這等齷齪事。

時隔多日再度共處一室,兩人之間多了些微妙的沉寂,明知道該聊什麽,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素來愛說話的虞小滿也犯了難,坐在桌前把玩剛做好的蛋絡子,拿了陸戟的狼毫筆塞進去又掉出來,換了筆山還是放不住,吧嗒一聲摔回桌麵。

陸戟便是在這突兀的動靜後開腔的:“抱歉。”

“啊?”虞小滿愣了下,反應過來後擺手道,“無妨,你又不知道我不吃魚。”

稍作沉默,陸戟又道:“上回被人下藥,輕易聽信讒言定了你的罪,是我失察之過。”

原來為的這事。

虞小滿有些不自在地扯著絡子線:“在堂屋那會兒,不是已經……”

“那不作數。”陸戟說,“合該私下再向你鄭重賠禮。”

思及這事詭異的起承轉合,除了那晚的肌膚之親,其餘虞小滿都不想提起。可陸戟的道歉顯然也包含那晚,因為那晚於他來說是場意外,並不包含旁的意義。

虞小滿又有些憋氣。

他曉得自己這鬱悶來得蠻不講理,可這種自以為重要的時刻被對方輕飄飄揭過的滋味實在苦澀,苦得他扯斷了兩根流蘇線,賭氣道:“若是跟上回一樣嘴上說說,那麽大可不必,反正老爺下了命令,外頭人也不會知道……”

話未說完,隻聽“鏘”的一聲,陸戟將隨身攜帶的佩劍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