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雲倒是喜愛這味道,深吸幾口,倦意更濃,眯眼打了會兒盹,好容易等陸戟看完了,沒什麽精神地問:“如今各處也差不多部署到位了,怎樣,到你說的那個恰當的時機了麽?”

天還沒黑,屋裏已經點了蠟燭。陸戟將燭台撥到跟前,將那幾封信遞上,仍火焰張牙舞爪將其包圍,再吞噬,落下一片灰燼。

火光熄滅,眸底蒙上陰霾,陸戟說:“就快到了。”頓了頓,又道,“多謝。”

“何須如此客氣,你韜光養晦這麽些年,等的便是這一刻,我作為朋友自當鼎力相助。”

低頭瞧了一眼飄著嫋嫋殘煙的燭芯,沈寒雲恍惚須臾,接著道:“隻是,接下來局麵勢必大亂,你可替他做過打算?”

陸戟垂眸,掩去情緒:“我的計劃裏本沒有他。”

“可他出現了,說不準會影響你下一步的計劃,而且……”沈寒雲爽快慣了,難得言辭猶豫,明知自己沒有立場,還是忍不住說了,“而且我看得出來,他很喜歡你。”

垂放在桌麵的指尖顫一下,碰了一簇煙灰,陸戟的聲音依舊無甚起伏:“我自有打算。”

話音剛落,沈寒雲雙手抱拳,以下屬之姿態單膝跪地:“以友相交十幾載,這是我第一次有求於你。”

陸戟驚訝於好友突如其來的大禮,忙去扶他:“有事起來說。”

沈寒雲偏不起來,梗著脖子道:“他是我的恩人,我沒辦法看著他涉險,先前就向你要過人,眼下我的心意不變。”

陸戟一怔。

“我知你對他無意,倘若你能念他幾分好,便將他交於我,我定竭盡所能護他周全。”

七月處暑,天氣已不似盛夏那般炎熱,夕陽西下時分,軒窗大開,有涼風挾草木清香灌入屋內,令虞小滿想起每年這時候抓緊時間到海邊淌水的孩童。

掐指算來,竟有半年未曾見過海了。

今日方從小甲小乙處得到璧月姐姐傳來的口信,除卻幫他打聽的消息,璧月姐姐難得在末了附了句溫情話語,問他是否想家,若是想了就快些回來。

虞小滿摸了摸纏繞在腕間的水草,心說,怎麽可能不想呢?

想,又不能想,他給自己下了死命令,除非陸戟的腿治好了、不再需要他了,否則他絕不離開。

收拾好亂糟糟的心思,虞小滿打起精神,接著研究璧月姐姐打聽到的新消息。

“鮫人一生僅有一次獲得鮫珠的機會……僅有一次……”

將這句反覆念了幾遍,與先前從同族老叟處得來的“誠則泣淚成珠”相關聯,虞小滿不禁撓頭,還是參不透啊。

不如繼續通過觀察總結經驗,說不定能更快尋到竅門。

今日陸戟散值的時間與往常一樣,兩人吃不了多少,隻吩咐廚房做了兩菜一湯。席間虞小滿也顧不上吃,戳著碗裏的菜葉,眼珠滴溜溜地往陸戟身上轉,連他夾幾筷子肉,佐著幾口湯,都仔細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