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錦花巷蒙著一層灰白濕霧,不知是不是看不清路的原因,虞小滿下車時一個踉蹌,幸得虞桃及時扶著,才沒摔倒。
摸到薄裳下的手臂在微微發顫,虞桃說:“餓了吧?咱們進去先喝碗粥,暖暖身子。”
虞小滿搖了下頭,很小聲地說“不”,回到屋裏便脫了鞋爬上床,放下床幔躲在裏麵,虞桃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好一陣犯難。
中午倒是肯出來了。虞桃邊為虞小滿布菜,邊試探著問:“昨晚上,見到大少爺了吧?”
虞小滿認真地嚼著一根青菜,點頭。
“想問的都問了?”
虞小滿又點頭。
“那……大少爺還要送你走嗎?”
夾了一片蘑菇的筷子停在半空,虞小滿好似陡然被從夢境中拉回現實,好半天才回過魂來。
“不走,不走。”翻來覆去還是那句話,虞小滿魔怔了似的,“我不會走的。”
虞桃還想問大少爺為何要送他走,送去哪裏,可虞小滿的狀態令人實在問不出口。
用過午飯去池塘邊玩,虞桃都不敢離得遠了,生怕虞小滿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幹傻事。
挨近點隱約能聽見虞小滿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麽,嚇得虞桃以為他傷心得神誌不清了,險些去把郎中請來為他看看腦子。
回來似乎又好轉了些,搬了張凳子坐在院中的槐樹下縫衣裳。
湊過去看,是夏日裏為陸戟縫的那件。虞小滿手藝日漸精進,許是覺得這薄衫不夠精致,又在袖口和對襟處補了幾塊花紋。
“這都往冬日裏去了,還做夏裳?”虞桃問。
虞小滿神情專注,一針一線地繡著:“明年夏天,可能就沒法做了。”
他語氣平淡,虞桃卻從中聽出一抹無可奈何的哀傷。
嘴上說著不走,手頭做的一切分明都是臨行前的準備。
又過得兩日,後背的傷好了許多,下床走路不再困難,虞小滿便給自己安排了更多的活兒,打絡子、繡汗巾,風箏都做了三四隻,說來年春天陸戟便能放著玩了。
虞桃心裏發慌:“你到底要去哪兒啊?怎麽弄得跟不回來了似的?”
“不去哪兒啊。”虞小滿將燒彎的竹簽掰成圓弧,作為魚的腦袋,“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陸郎。”
他的話虞桃一句也不信,這幾天寸步不離地跟著,就怕一回神人就不見了。
不過總有沒法跟的時候,比如虞小滿出恭,又比如虞小滿被太夫人叫去說話。
一隻腳剛踏進堂屋,虞小滿就察覺到氣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