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男孩問:“那若是上戰場呢?怎樣斬殺敵人?”

另一個男孩也心急:“劍那麽沉,我一隻手都提不起來。”

這回陸戟沒有為他們答疑解惑。

低頭看向手中為出鞘的劍,他說:“拔劍不是為了爭名奪利,更不為光耀門楣。”

男孩們不解,問:“那是為了什麽?”

陸戟扭頭,看向坐在屋簷下埋頭繡花的虞小滿,冬日暖陽灑下,襯得他眉眼安恬,寧靜得如同一副濃淡相宜的山水畫。

看了一會兒,他說:“為了保護想保護的人。”

虞小滿心思敏感,早就察覺到陸戟在看他。

他假裝不知道,心慌意亂差點紮到手指,後來在身旁小姑娘的提醒下,才發現自己錯將黃線當成紅線,繡了半朵顏色古怪的牡丹花。

鼓著腮幫子拆了半天,待換上新線,已然疲憊困乏,沒了再繡一遍的興致。虞小滿放下繡繃,趁那邊還在熱火朝天地練兵,站起來活動筋骨,沿屋前小路往海邊走去。

與北方的雪虐風饕不同,這裏太陽剛出來雪就化了大半,剩下的薄雪被來回瘋跑的孩子們踩得結實,一腳上去嘎吱響,卻不會陷進去,亦不至打滑。

雪後的海似乎比往日收斂幾分,海浪都細細綿綿,一層接一層不爭不搶地往岸邊湧,天空被融成煙青色,銀裝素裹,海天一線,美得叫人不舍得眨眼。

虞小滿在積雪與灘塗的交界線外停住腳步,蹲下堆雪人。

捏出圓圓的身體圓圓的腦袋,方才揣在兜裏的小石子做眼和嘴,再一左一右插上樹枝做胳膊,便大功告成。

撐著下巴端詳了會兒,忽聞一串銀鈴般的笑聲,扭頭一看,璧月不知何時從海裏出來,正看著他堆的小雪人發笑。

“你怕不是堆了個侏儒,這麽小一隻,不出半個時辰就該化了。”

虞小滿被她笑得臉上掛不住,站起來抬腳要將那雪人碾平,被璧月拉住了:“別呀,多憨厚一雪人,就讓它多留會兒吧。”

姐弟二人久違地坐在海邊聊天。

“記得你剛化出魚尾不久,就拉著我去海麵跑,說要堆雪人。”提及往事,璧月麵容柔和,微微笑著,“我就告訴你呀,雪不是每天都有,我們所在的這片海域,一年到頭也就碰上一兩回,你聽了眼淚都要下來了,說‘那我變成人還有什麽意思’。”

虞小滿記得這事,也覺得當時的自己幼稚,垂低腦袋不言語。

“後來呀,你一心要往北方跑,我還當你想去堆雪人,誰知道呀……” 璧月說著說著氣不過,抬手彈虞小滿的腦門,“誰知道你個臭小子不聲不響地把一顆心許了人,還上趕著送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