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倌師傅很快就過來了。
他就是近村的,跟我奶奶本姓,平時叫她“老姑姑”。
那時,為了防止野貓衝進屋。
爸爸找人用土製的、專做紅白喜事用的三連銃、合著鞭炮連續轟炸。
這樣一來,才勉強將這些氣勢洶洶的野貓,堵在屋外。
叔叔一直靜靜的坐在奶奶遺體前,仿佛沒看到這一切。
誰也不知道他想什麼,或許奶奶去世,對他打擊太大了。
看到眼前的情景,道倌師傅神色凝重。
他正色說:“貓咋了?老人平時待它們不薄?怎麼過世就來鬧喪……奇怪!”
我根本就不知道,奶奶一直運用的借命之術,就離不開貓。
奶奶一離世,這些貓就來朝縞……它們到底想幹什麼?
道士二話不說,這時脫去外套,將道袍套上了。
然後燒紙畫符、設壇作法。他取出金錢劍,抑揚頓挫的誦念著咒語。
最後一聲疾喝,叫道:“茄生茄、豆生豆,種瓜不能得蘿卜……從來人死債亦亡,哪有後人去代償……盧大妹生年某月某日,卒於某年某月某日!就算父債子還、亡人也是女身……生前有餘債,死後閻殿算!”
大家聽著他一通瞎念,隨之劍挑符,起了個劍訣,衝著門外一聲怒吒!
也奇怪,道士瞎念一通,再這麼一擺弄,就聽外麵的貓號漸漸消隱。
隔了一會,再也聽不見動靜、它們還真離開了!
道士做完把式轉過身來,衝著我奶奶的遺體作了一揖,說道:“老姑姑,對不起了,我要不將事推給您,這些畜生不會安生,得罪、得罪!”
道倌師傅來了之後,喪事才算正式開始。
這一晚沒再發生什麼,一夜無話,天漸漸就亮了。
老道士帶了個徒弟,還會吹鎖納。拉開架式,便吹了起來。
天亮了,鎖納的聲音淒涼而悲愴、鞭炮時不時響起。
有些是客人放的,有些是迎客放的。
奶奶死了,漆黑的棺材擺在堂屋的正中。
親戚和附近的村民,都開始聚集過來,大家送或多或少的份子錢。
道倌師傅負責法事,正在給奶奶做祭、張羅著出喪的事宜。
老人都說,人善鬼惡。
我雖然不知道這話是什麼意思,但是奶奶死後,大家都有感覺。
奶奶生前是個大善人,據說她是那種,能福澤一方的慈祥老人。
可是她死後,村子突然變得特別陰冷。
尤其是晚上,不知道有多幽靜。
連平時最愛叫的狗,都變得隻會嗚咽,夾著尾巴躲在狗窩不敢出來。
我們那邊的規矩,停喪得停三天,第三天吉時出喪。
前兩天,是留給亡者的家屬祭拜追悼留念的。
到第三天,一早就得將靈柩抬出堂屋。
這就叫做“離堂”,表示死亡遺體正式離開,準備下葬。
“離堂”代表,奶奶從此就要在這個家裏消失了。
約定吉時,附近的村民,都會自發的在那個時間點趕過來。
然後,放炮燒紙,由精壯有力的村民一起,將奶奶的靈柩,抬到屋外的大路上去。
吉時己到,道士開始穿衣作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