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之在半個月之後正式出院,隻是他的右耳,是完全的沒有聽覺了。
這一點,除了方行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當初爆炸之後,許傾城屍骨無存,陸行之昏迷不醒,秦雁大受打擊也進了醫院,一切的事情,都是方行在處理。
當醫生告訴方行陸行之的右耳失聰了的時候,方行立即要求醫生先把這件事情瞞下來。至於以後告不告訴其他人,由陸行之自己來決定。
所以,在陸行之醒了之後,他便把這件事告訴了陸行之。
他自己也是有感覺的,覺得自己的右耳不對勁。
但因為左耳是完好的,聽得到聲音,所以也不能確定自己的右耳到底是怎麼了。
隻是有一次,小靜好躺在他的右邊,哭鬧的時候他竟然沒聽到。
他後來按住自己的左耳試了試,發現自己的右耳真的聽不到聲音。
得知自己的右耳失聰之後,陸行之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原本活著亦或者死去,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的區別,何況隻是失去了一隻耳朵的聽覺呢。
方行能理解他的反應,但還是覺得他太鎮定了,“你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任何人在得知自己一直耳朵聽不見了之後,都應該有點反應吧?
陸行之笑了笑,抬頭看著他,“我應該有什麼感覺?又不是聽不見了,我不是還有一隻耳朵嗎?”
“……”
對於他的回答,方行直接無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陸行之反正都是在陪女兒,公司的事情扔給了肖家越,反正這家夥現在還沒有回自己家的公司去上班,正好每天都閑得慌。
半年後。
小靜好也已經開始會跌跌撞撞地走路了,陸行之每天把她當寶一樣寵著,她要什麼都給。
大家現在都不擔心他會想起許傾城了,反倒是擔心他這麼寵小靜好寵下去,以後這姑娘的脾氣,可就沒人治得了了。
偏偏,秦雁也是這樣的,恨不得把全天下都捧到小靜好的麵前給她挑。
趙維時忍不住有一次勸他:“行之,你這樣是不對的,你把靜好寵壞了,以後她要是找不到像你這麼寵她的男朋友,那她怎麼辦?還這輩子不嫁了不成?”
陸行之皺著眉頭,看上去非常認真地在思索這個問題。
可想了那麼久,他最後給出的回答竟然是——
“不嫁就不嫁了,反正我也養得起她,那就養她一輩子好了。”
“……”
趙維時也差點無語,但比起陸行之這個寵女無度的家夥來說,還是有理智的,“我看你是真的傻了!你能寵她一輩子?等她長大了,你就老了,等你走了之後,誰來寵她?”
陸行之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終於露出了許久不見的落寞。
哦,不對——
也不是許久不見,而是別人不曾看見而已。
這半年,小靜好一直都是他自己在帶,又是當爹又是當媽的。
晚上小靜好睡著了之後,他總是盯著小靜好的臉一直看一直看。
都說女兒會長得像爸爸多一些,可在陸行之的眼裏,小靜好就跟許傾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那麼地像。
大概是上天憐憫他吧,失去了深愛的人,卻得到了一個和她很像的女兒。
傾城,你在天上看到我們的女兒長得那麼像你,你會不會也覺得欣慰?
所以,對陸行之來說,他寵小靜好,不僅僅是在寵小靜好,而是在寵許傾城。
她跟著自己的時候,沒有給她太多的寵愛,反而給她帶去了那麼多的傷害。
現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她卻已經不在了,自己想要彌補,也來不及了。
所以隻能拚命拚命地對女兒好,把自己那些的那些遺憾都彌補在女兒身上。
他也知道自己寵不了小靜好一輩子,也知道這世上不可能有人像自己一樣愛著女兒,更加知道,小靜好不可能一輩子不嫁。
可一想到等她長大以後,有人會把她娶走,那種心情,就如同割肉一樣,痛的他差點呼吸不上來。
“維時……”他忽然輕聲地叫著趙維時,眼神落在遠處的某一點,低低地問:“你說,傾城真的死了嗎?”
這是他第一次提起許傾城,第一次說出‘死’這個字。
趙維時心裏猛地一緊,不知道他是又犯病了還是隻是忽然想起了許傾城所以才這麼說。
仔細觀察了陸行之許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回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但是那次爆炸真的很慘烈,想要活下來,並不容易。”
“我也這麼覺得。”他點點頭,臉上平靜得不能再平靜了,“可我的心不肯罷休,它每天都在跟我說,傾城還活著,活在這個世上的某一個角落,等著我去把她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