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我點好了。”

江聞把手機放下，卻看到江森躍正在往窗外看著什麼，他跟著看了過去，雖然隔著玻璃，視線不太清晰，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對麵馬路台階上把頭埋在膝蓋處坐著的那個人。

“叔叔，那是洛卿吧？”江聞收回目光，問江森躍道。

江森躍抿抿嘴，“嗯，是他。”

川流不息的街道處，那個身影異常的突兀，江聞心裏一動，話好像完全不受大腦控製地就說出了口，“叔叔，要不我們叫他一起過來吃吧。”

“嗯？”

話已經出口了，江聞也無法再收回，他又看了一眼窗外，“叔叔，你看他一個人坐在那裏，看起來挺可憐的。”

“好，那我去叫他過來吧。”江森躍說著就要起身，江聞卻先他一步站了起來。

“還是我去吧。”

江森躍目光有些驚訝，難道是……江聞想起什麼了？

“他坐在馬路邊，要是您過去，他肯定會覺得很尷尬的，我去比較合適。”江聞解釋道。

江聞的語氣很普通平常，江森躍的懷疑被打消，他點點頭，“行，那你去吧。”

江聞出了餐廳大門，穿過街道來到了洛卿這裏。洛卿此刻還是跟剛才一樣的姿勢，腿曲著坐著，頭深深地埋在膝蓋處，就連他走到了洛卿跟前，洛卿都毫無察覺。

江聞抿抿嘴，抬起了手又放下，過了好久才終於把手放到了洛卿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洛卿哭得已經沒有力氣了，眼淚甚至都掉不下來，隻能一抽一抽地吸著鼻子。

他知道他很沒出息，很狼狽，很丟人，這麼大人了居然還坐在馬路上大哭。

可是隻要他一想到江聞以往那麼愛他，現在卻完全把他當成一個陌生人，他的心就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攥著，一個喘息都會痛。

就在他哭得腦袋都快發暈的時候，突然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這輕輕一下就像一滴水落到了海裏，僅僅帶來了一絲波瀾，一秒之間就消失無息，快地讓洛卿以為隻是錯覺。

可能是行人不小心碰到他了吧，洛卿想著，晃了晃肩膀，又把頭又往膝蓋處埋了埋。

江聞看洛卿晃肩膀，還以為他就要抬起頭來了呢，沒想到他就像個烏龜一樣，不僅沒起來，還往殼裏又縮了縮。

江聞無奈地又往前了一步，加重了手上的力氣，這次連拍了兩下，並且還開口叫了一聲：“洛……老師？

街道依然無比嘈雜，江聞的聲音也很輕，但洛卿還是準確無誤地捕捉到了這句話。

是江聞！

洛卿心裏猛然一喜，渾身頓時充滿了力氣。他連忙站了起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江聞，激動道：“你是專門來找我的嗎？你是想起什麼了嗎？我是你最愛的老師啊，江聞！”

洛卿突如其來的激動嚇得江聞直接後退了一步，他擺擺手，“那個……你先別激動。聽我說，我隻是……”

江聞的話說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他這才注意到洛卿淚痕斑駁的臉和紅腫萬分的眼眶。明明剛才看到他醒來時，這張臉還是充滿笑意，這雙眼睛還是像盛了滿天星光。而此刻，卻變成了這副糟糕的模樣。

心頭募地一陣鈍痛，江聞張了張嘴，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他的腦袋不記得洛卿，可是身體和心卻還記得。

“隻是怎麼了？”看江聞麵無表情，無動於衷地看著他，洛卿心裏已經明白了。

聲音忍不住哽咽起來，洛卿咬咬唇，紅通通的眼睛此刻看起來似乎更紅了，“你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是嗎？”

“老師。”江聞看著洛卿的眼睛，嘴裏不受控製地說出了這句話，說完，江聞又重複了一遍，仿佛這個稱呼是那樣熟悉，那樣讓他覺得愉悅，“老師，老師。”

“可是，你不記得我了。你這個混蛋，你怎麼可以不記得我呢？你說好等治好了病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了。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怎麼可以忘了你的誓言？”洛卿再次聽到江聞叫他老師，心頭狠狠一酸。盡管知道眼前這個江聞依舊是把他當陌生人的那個江聞，但是洛卿還是沒忍住控訴起他來。

眼淚再次從眼角掉落，此刻的洛卿看起來萬分脆弱，仿佛江聞隻要再說一句狠心的話，他就會徹底被摧毀。

“老師。”江聞腦子裏還是一片空白，胳膊卻已經伸出去把洛卿抱到了懷裏，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老師，不哭。”

多久沒有被這個懷抱這樣抱過了，如此溫暖，如此安全，如此讓他依賴。洛卿靠進江聞懷裏，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