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欽……”伊人訥訥地重複了一遍,然後伸出手去,對著他宛然一笑:“很高興認識你。你很能打。”
賀蘭欽也坦然地伸出手來,卻並沒有與她握手,而是一掌擊在了伊人的掌心,笑道:“好,伊人,本王認識你了。”
伊人隻覺手心一麻,連忙將手縮了回來,方意識到:這個時代並沒有握手的禮儀,倒是軍中有擊掌結識的傳統――賀蘭欽的力氣又太大,擊打在她手心裏,不免生疼。
見伊人一副呲牙咧嘴、七情上臉的模樣。賀蘭欽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伊人扯了扯嘴唇,不禁懷疑他是故意這樣用力的。
“剛才謝謝你了,那麼,我走了。”已經欠下了人情,為了防止那人說出一些自己做不到的報恩之法,伊人決定先溜為上。
有時候,恩情是最大的負擔,連拒絕都沒有餘地。
她哧溜一下轉身便走。
賀蘭欽沒料準她會說到做到,雖然突兀,倒也新鮮可愛,像一隻狡黠拖網的魚一般。
眼角一跳,向她的背影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伊人溜出現場後,又不知自己要何所往了,想了想,她決定隨便拉一個人,問一問伊琳現在的位置。
無論如何,好歹也是自己的姐姐,見一見也算盡人事。
打定主意後,伊人強打精神,東喵喵西瞅瞅,準備找一個能夠帶路的宮女太監什麼的。
可是,奇怪的是,她所在的地方,竟出奇地靜謐,別說人了,連一隻鳥都沒看見。
伊人正疑惑著,卻聽到前方草叢間傳來了一陣細密的私語聲,語調很低,卻極迅速,更重要的,其中有一個聲音,伊人似乎熟悉。
她略做思考,隨即靠了過去,透過扶疏的花木,看向那邊。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絕美的背影,穿著一襲水紅色的絲綢長裙,肩上嵌著貂毛,齊腰的頭發瀑布般垂了下來,頭頂則隨便插了一致古樸而精致的釵,單單隻是背影,便有種說不出的窈窕華貴。
而站在這女子對麵的錦衣男子,眉眼如畫,輕蹙的眉頭如九曲十八彎的溪水,風情乍現――正是賀蘭雪!
難怪伊人覺得聲音耳熟。
她微微一哂,便待走出去,向賀蘭雪問好。
恰在此時,賀蘭雪開口了,低沉悅耳的聲音,卻蘊著淡淡的惆悵與傲氣:“小容,我知道你過得並不如意。難道你真的打算,這樣青燈古佛,度此一生?難道,你是想借此懲罰我,懲罰我當日的懦弱?”
“逍遙王繆言了,我不是小容,而是皇後,希望王爺以後不要喚錯了稱呼。另外,本宮絕對沒有怪王爺的意思,更加沒有過得不如意――何況後宮之事,王爺最好不要越矩。”女子冷冷淡淡地回了一句,然後斂步向前:“這是本宮最後一次單獨見王爺,往日種種,如大夢一場,本宮已經醒來,望王爺不要沉迷。告辭。”
說完,那個絕美的背影就這樣毫無留戀地娉婷而去。
隻留下賀蘭雪一人,呆呆地站在花木叢叢間,眼眸輕垂,滿園花落葉飛,拂得他白衣翩躚,倒有種蕭條的意味。
伊人猶豫了一下,終於步了出來,賀蘭雪聽見響動,抬眸略有點驚奇地望著她――隻是眼神冰冷,倒似要將她結成冰。像傳說中的寒冰掌――不,寒冰眼。
伊人幹咳數聲,清了清嗓子,然後仰頭若無其事道:“今天天氣真好啊,咦,賀蘭雪,你怎麼也在這裏?”
雖然有點不懂,可連傻子都看得出來:賀蘭雪與當今皇後有一段舊情,而今天,他徹徹底底被皇後甩了。
伊人從前也有朋友鬧失戀,雖然自己從未戀愛過,卻也知道失戀的感覺不好受。那麼多影視作品,那麼多歌曲詩句,都抒發過失戀的情感。沒吃過豬肉,難道沒見過豬跑嗎?
她覺得,此時賀蘭雪大概需要安慰吧。
而且,剛才的糗事,他大概也是不願意讓旁人看到的。
“你不用裝了。”賀蘭雪的目光依舊冰冷的可怕,攏在兩側的手微微合起,全身氣機微脹,衣角無風自揚,竟有股殺氣絲絲淺淺地漫了出來。
伊人全然未覺,隻是吐了吐舌頭,摸著腦袋道:“不是故意看見的,不過你放心,我不會笑你的。失戀而已。”說到這裏,她頓了頓,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用廣告詞般的語調道:“地球人都失戀!小事,小事!”
話說完時,她已經走到了賀蘭雪的身前,很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養我吃喝,我也無以為報,如果有什麼話想發泄,不用找樹洞了,可以全部向我說。我嘴巴很牢的。”
事實上,平日裏連話都懶得說。今日若不是看在賀蘭雪是自己衣食父母的份上,她也難得這般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