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7章 放火(1 / 2)

他隻是坐著,什麼都不做,紋絲不動,像一台亙古的雕塑。

衛詩在門口,站得雙腿發麻,裏麵的人還是沒有一丁點的動靜,有一刻,衛詩恍惚間有種錯覺:裏麵的人早已死去多時,沒了呼吸。

她一咬牙,就要推門進去看個究竟,屋內卻突生變化。

屏風被猛地推倒了。

一個稍矮一些的人影從屏風後衝了出來,氣勢洶洶地站在那人麵前,“這就是你每日要做的事情?!這就是你拋下病危的母後,所謂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坐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想著那個莫名其妙的人?”

屏風後衝出來的人正是炎惜君。

衛詩歎口氣:小破孩的脾氣還一點也沒變啊,還是如此火爆。

至於另一個人,用大拇指能想出來是誰了――炎寒。

這兩父子每次見麵都是滿天滿地的火藥味,或者說,是炎惜君單方麵的火藥味。

“你在這裏躲了那麼久,為什麼不再多等一會?這樣毛躁,以後怎麼繼承炎國的帝位,怎麼擔起炎國千千萬萬百姓的福祉?”炎寒見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似乎一點也不吃驚,連姿勢都沒有變,隻是在書桌後,不緊不慢地訓斥道。

劍拔弩張的炎惜君倒愣了一下,“你知道我在這?”

“如果你還能再忍一刻鍾,我會以為你有所長進。可惜――你還是這麼沉不住氣。身為儲君,你的修為顯然還不夠。”炎寒的聲音還是不徐不緩,卻足夠把炎惜君氣得跳腳。

“你故意看我的洋相,你……你故意的!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我和母後就是活生生在你麵前的,你卻隻看到一個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外人!”炎惜君被刺激得有點口不擇言,“既然如此,你當年幹嘛要生下我!鬼才稀罕當這個儲君,老子不當了!”

炎寒沒有發火,隻是愕然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他的這番話,何其熟悉。

就像許多年前,炎寒站在炎子昊的麵前,心中憤憤:他隻想著已經去世的息夫人,卻把他們活生生的母子,視而不見。

難道,真是一個輪回,在自己不知不覺中,也因為一個不存在的人,而忽視了身邊的人嗎?

阿奴去世的時候,是否也這樣幽怨難當?

可是他已經給了自己所有能給的。

至於惜君……

“把東西拿出來吧。”想到往事,炎寒眼中滑過蕭瑟,聲音也柔和許多,“不關她的事情,你不必遷怒於她住過的地方。”

“不拿出來!我就是要把這個地方燒掉!”炎惜君將頭一偏,恨恨道。

炎寒默然。

今天下午有一個小國的使者進攻來一種油料,據說有助於燃燒,隻需潑上一點,便能形成燎原之勢,當時炎惜君正站在旁邊,聞言支起耳朵聽得很認真,臉上表情一看就知道沒有打什麼好主意。

炎寒當時留了個心,隨身的侍衛報告了皇子的行蹤,他便緊跟著炎惜君來到了這裏。

他知道他藏在屏風後,卻並不揭穿,隻是坐在大廳裏,看著麵前熟悉的擺設,空中裏已經沒有那人的氣味,十五年的時光,能將多少東西盡數湮沒?

他沒有追問衛詩關於那人的消息,隻知道她還活在這個世上,賀蘭雪也活著而且始終如一,那就可以了。

隻是他淡定了,他的兒子卻不屈不饒,一次一次地將它揭出來。

難道,他真的在不知不覺中,自覺地將他們母子倆放在了第二位?

“你是儲君。”見無法與炎惜君溝通,炎寒索性抬出他百試不爽的說辭來壓住他,“不要再幼稚了。”

“我沒有幼稚。今天我一定要燒了這裏,從前我不懂母妃,還誤會她,可是現在才知道,她忍受了那麼多痛苦。”炎惜君說著說著,聲音突然哽咽,淚珠在眼眶裏滴溜溜地轉了幾圈:“今天……是母妃的祭日。”

炎寒一怔。

原來……阿奴去世已經四年了。

四年前的今日,她離開自己。

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真的對不起她?若不是,惜君怎麼會有那麼恨意?

也許在她的生日,他拋下她獨自一人留在這裏發呆時。也許在她過世後,他始終不曾為她正名,臨死,也沒有將皇後之名給她,任由她在流言飛語中予載予沉……

炎寒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站起身。

“你燒吧。”他說。

三個字,平淡卻決絕。

炎惜君沒料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反而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