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武死魚般的眼睛,依然不屈不饒地望著她。
安盈突然意識到什麼,鬆開手中的繩子,然後往後退了一步,手摸到了床沿,然後再一點點地倒退著上去。
她沒想過殺了他,隻是想製住他而已。
胃部越來越不舒服,明明裏麵什麼都沒有,卻猶如千軍萬馬奔騰一樣,讓她喘不過氣來。
終於“哇”得一聲吐了出來,卻隻是幹嘔,嘔得眼淚都出來了。
原來看著別人殺人和自己親手殺人,還是有區別的。
她早已比別人看淡殺戮,卻還是這麼難以忍受。
安盈雙手抓著床沿,吐得全身脫力。
常武的眼睛,還是牢牢地盯著她,已經渙散的瞳孔寫滿了難以置信和瀕死的恐懼。
安盈幾乎覺得自己也要活不長了。
然後,鐵門再次打開,吳湘走了進來,驚異地望著麵前的一切。
“我還是低估你了。”吳湘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揮手叫了一個士兵進來將常武的屍身拖了出去,然後走到了安盈麵前,伸手勾起安盈的下頜。
安盈臉色慘白若鬼,隻是眼神分外明亮,黑幽幽地如浸泡在水底的卵石,縱流水滌過,仍然堅硬如昔。
她盯著他,仍然沒有一絲一毫地弱勢,盡管她的恐懼如此顯而易見。
吳湘被她瞧著瞧著,突然一陣懊惱。他斂起雙眸,陰側側地問:“有沒有告訴過你,你的眼睛很像一個人?”
一個多年前死在他劍下的人,明明是那麼柔軟的女子,卻偏偏,有一雙倔強至極的眼睛。
“像柔兒,是不是?”安盈心念一動,努力克製住自己的心亂,輕聲問、
吳湘的手指猛地收緊,幾乎捏碎了安盈的下頜。安盈皺了皺眉,淡然地望著吳湘驀然暴怒的臉。
他在生什麼氣呢?在他的一生裏,殺掉的人何止千萬,為什麼會偏偏記住那雙眼睛?
甚至於遇到了一樣的眼神,就會如此失常?
“你很聰明,可惜聰明的女人都活不長。”吳湘冷聲丟下一句話,也不追問她為什麼會知道‘柔兒’的事情,隻是轉身拍了拍手,從囚室外又走進了兩個粗壯的漢子。
安盈心中一驚,聽到吳湘的下一句話後,她才略略鬆了口氣。
“打,打到她求饒為止。”
如果隻是皮肉之苦,至少還能忍受。
好不容易掙脫的手重新被鎖了起來,而這一次,用的是百煉成鋼的鋼精鏈條。躺在床上的待遇也沒了,木床被豎了起來,安盈被吊在了屋子中間,那兩個領命的漢子則手持鏈條,來回逡巡,混合了太多情緒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麵前的女人。
方才被常武弄亂的衣飾還沒有來得及整理,裸露在外麵的皮膚讓那兩名大漢眼冒淫光,又苦於沒得命令,不敢亂來,手猛地一抖索,鐵鏈嘩啦啦地發出悅耳的聲響。
如果得不到,不如就此毀去。
粗壯的鐵鏈帶著隱秘的邪念,呼嘯著往安盈的胸前、脖子和手臂上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