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校裏。
她和幾個女孩子在跳繩,腦袋上的馬尾辮跟著一甩一甩的,隱約中還有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鈴鐺。
鹿池抱著作業本站在台階上看了很久。
他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能笑成這樣。
隻是跳繩而已,沒有考到第一也沒有被老師誇獎,有什麼可高興的?
很快,他知道了她的名字。
薑珥。
一個奇怪又拗口的姓名。
他偷偷試著叫了幾次,總是不習慣這別扭的發音。
算了,反正,他大概沒有叫她名字的機會。
可過了一段時間,他又和她遇見。
這一次,可以叫她的名字。
“我隻是遲到了一小會兒,就放過我這一次吧。”上課鈴早已響起,她可憐兮兮的扒著欄杆。
鹿池掃了眼身邊的教導主任,眼觀鼻鼻觀心,拿起記錄表:
“姓名。”
她耷拉著肩膀,“薑珥。”
他寫下那個早已爛熟於心的名字,側身放她進去,頓了頓,補充道:
“薑……珥,你紅領巾沒戴,還要再扣一分。”
她哭喪著臉:“我謝謝你的提醒。”
鹿池嘴角微微上翹,“不客氣。”
從那以後,他對於執勤這件事莫名積極,遇見她的次數也一次比一次多。
他不明白,一個人怎麼可以睡懶覺睡過頭這麼多次。
她父母不會催促她嗎?
她不怕遲到後挨罵嗎?
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鹿池開始留心觀察她。
有人和他做了一樣的事。
傅聽寒。
每次考試總壓他一頭的傅聽寒。
早上遲到的不止薑珥一個。
還有他。
不過,他顯然是故意的。
鹿池想,又一個奇怪的人。
他和這個奇怪的人做了朋友。
第一次,他在學校裏也有了可以說話的人。
鹿池很高興。
又一次考試。
父母放話這次必須考第一,否則就不要回家。
他實在太害怕,偷偷作弊了。
可最後,第一還是傅聽寒。
“我們給你報了那麼多補習班,請了那麼貴的外教,你居然連傅聽寒那個野種都考不過?!”
他麻木的聽著,忽然魂飛天外的想到:
薑珥這次考了全校倒數,她的父母也會罵她嗎?
他想不出來,於是,第二天特意早早等在校門口。
鈴聲即將敲響時,她匆匆跑來。
臉上滿是驚喜的笑,脆聲道:
“我這次沒有遲到!你不許記我的名字!”
貌似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鹿池側身讓路,睨著眉開眼笑的她,不知怎麼的,脫口問道:
“你昨天回家挨罵了嗎?”
她茫然:“為什麼要挨罵?”
鹿池提醒:“考試。”
她恍然大悟:
“這個啊,我爸爸說隻要努力過了就好啦,下一次繼續加油爭取進步,不算什麼大事,沒必要罵我。”
“……”
原來沒有考好並不算什麼大事。
鹿池鼻尖陡然一酸。
密密麻麻的委屈漫上心頭,幾乎逼出眼淚。
而這股情緒,在見到像山一樣始終壓在他頭上的傅聽寒時,達到頂峰。
他把生平最尖銳的話送給了他。
從此,他又成了孤身一人。
那一天,傅聽寒和鹿池,都失去了唯一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