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景安隻輟朝一日,第二天就拖著病怏怏的身體上了朝。
一上朝,他不由分說就下令將純貴妃孫家、蓉妃鄭家以及怡妃霍家全都押入大牢,抄家滅族,包括與這三家都有所關聯的官員等一律獲罪入獄。
這般的雷霆手段,自然是惹得朝堂人心惶惶,一時間朝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但這被罰入獄的三家,多年來自朝堂裏聚勢深重,同黨早已遍布整個東璃裏裏外外,哪有那麼容易被扳倒打壓?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
三家被從枝頭打落自地獄後,很快東璃各個州、縣,就爆發了一場名為“誅奸宦、清君側”的謀反活動。
不少直屬於這三家的中低級將官們紛紛聯合起來,一共糾結了五萬大軍,意欲率軍攻入順安城,逼迫莫景安把人都放出來。
這一切都讓莫景安萬萬沒想到。
“反了,反了!”他一巴掌重重拍在龍案上,上頭的軍情急報,都把整個偌大的龍案給淹了。
莫景安又氣又急,對著滿桌的奏折狠狠用手一推,“嘩啦”一聲,奏折被撲得滿地都是。
大熱天的,哪怕殿裏鋪滿了冰鑒,可他的頭上還是汗流不止。
此時,大內侍李豹,從外頭踮手踮腳地走了過來。
他跪在地上,帽簷下垂,半隻殘耳格外地醒目。
“陛下,奴婢思來想去,如今之計,唯有快速處決了那三家賊首,才能安定民心啊!”
李豹邊叩頭,邊高喊道。
莫景安喘著氣,厲眼瞪向李豹,凶惡道:“殺了那三家人容易,可那些兵不退怎麼辦?”
他一下站了起來,雙手猛擊倚背,喝道:“他們就是衝著朕的龍椅來的,怎麼辦?”
“陛下,如果是這樣,那麼也隻有利用手握軍權的人,對抗他們啊!”
李豹倒是腦子轉得快,馬上就應答上來了。
莫景安又怔住了。
他的手就搭在龍椅背角上,手指緊緊嵌在背紋裏,越攥越緊,指骨擒得發白。
莫景安似乎想了許久,但又似乎隻思考了一瞬間而已,便緩和了神色,對李豹輕聲道:“就按你說的辦。”
“你馬上帶上宮裏的禦林軍,馬上去天牢把那三家一共幾百人,全都一個不留地殺掉!”
李豹頓時眉開眼笑,匆匆自地上爬起後,轉頭就往殿門跑。
可就在他轉頭的時候,一束極陰冷的目光就停留在他的背上,久久不散。
當夜,一架馬車自皇宮悄悄地出發,來到林府的後門。
林府在平日裏應當是燈火俱滅,可此時卻依舊通明。
守在大門外有許多麵容肅穆的下人小廝,眼見著那馬車駛了過來,不由紛紛露出諱莫如深的神色來。
馬車剛剛停好,他們立即下跪,三呼萬歲。
車廂打開,一身水藍常服,神色沉鬱的莫景安,自裏頭走了下來。
緊接著,一個抱著木匣子的士兵,也跟著自馬車裏下來了。
守在大門前的一個地位較高的仆人,迅速爬了過去,恭敬道:“我家主人正在大廳裏恭候陛下聖駕。”
“帶路吧。”
莫景安蹙眉拂了拂衣袖,守門的仆人們立即將門打開。
莫景安和抱著木匣子的士兵,很快便來到了林府的正廳。
林長榮今晚穿著麻布衣服,一頭花白的頭發全都由木簪子緊緊綰起,一絲不苟。
他早早就跪在大廳中央,一見門外那抹豔藍色的閃閃袍角,馬上重重磕頭,大喊道:“罪臣叩見陛下。”
“國丈大人不必多禮,快起來吧。”
莫景安竟然擠出了幾縷笑,上前幾步親手扶起了他。
林長榮感動地熱淚盈眶。
他也把手扶住莫景安,請他上座,自己則坐在右邊的木椅上。
莫景安落了座,也沒多說什麼,而是用眼神示意那士兵上前。
士兵立即走了上來,將木匣子打開,開口正對著林長榮。
林長榮定睛一看,就見一個長大了嘴巴,麵容驚恐的人頭赫然出現在這匣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