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第54章(3 / 3)

“修不好就算了,開到山上應該沒問題,咱們趕緊走吧,不能再拖了。”

“待會兒還有一段公路要走,把人鎖在裏麵會凍死的。”

“要不開著貨箱門?”

“傻逼,開著門不就讓人發現了嗎?”

“那你開快點兒,把人扔到山上我們就走。”

“這樣能行嗎……”

“怎麼不行,別說在車裏凍死,你以為這個天氣把誰扔到山上能有活路?”

“那個順手抓來的小子怎麼處理?”

“就扔這兒吧,被我打暈了估計一會兒就醒,死不了。”

聽到這裏,易暉狠狠鬆了一口氣,唐文熙沒事就好。

待到那三人商量完,另外兩人開門上車,瘦子繞到貨箱跟前,一腳踩在梯子上關貨箱門,易暉又掙紮起來,趁門沒關嚴,借著轉動積攢的力量撞開門滾了出去。

貨箱離地麵距離頗高,身體著地的瞬間易暉疼得眼前一黑,他拚命保持清醒,回想周晉珩教過的被束縛時的自衛法,曲腿蓄力,在瘦子追上來的瞬間猛蹬一腳,瘦子“嗷”了一聲摔坐在地。

然而這招隻能用於拖延時間,而且夠對付一個人,已經上車的兩人聞聲趕來,再次把易暉抬起來丟進車廂。

瘦子在兩個手無寸鐵的還被綁著的人跟前連吃幾虧,氣得提棍子要揍他一頓,被修車的那個拉住:“算了算了,耽擱好久了,這一代再晚一點有警察巡邏,快走吧。”

胖子和修車的轉身回車上,瘦子踩在梯子上,衝易暉啐了一口:“小樣,還不是得死在老子手裏。”

經過剛才的折騰,易暉已經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了。他勉強睜開眼睛,看著車門慢慢關上,脫力地躺了回去。

遇到這種事,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曾經在山上死過一次,不知道他們說的山上是不是比這冷藏車廂裏還冷。

不知道這次會不會有人來救他。

等了一會兒,沒聽見關門落鎖的聲音。

易暉深喘一口氣,豎起耳朵凝神細聽,隻能分辨出砰砰幾聲皮肉碰撞的悶響,間或夾雜著幾聲慘叫。

他以為這三人內杠打起來了,艱難地撐起腦袋,正好看見快要被關上的門突然大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在路燈光的包圍下闖入視線。

“暉暉,你在裏麵嗎?”

聽到這個聲音的刹那,易暉的心髒驟然開始狂跳。不是害怕慌亂的跳,而是等了好久好久,最終等到了的那種輕鬆和喜悅。

他還是來了。

(下)

周晉珩確定易暉在裏麵後,抬腿就往貨箱上爬。

裏麵溫度很低,手摸到邊緣都能感覺到刺骨的寒氣。他心急如焚,一心想趕緊把易暉接回家,沒注意到身後被他撂倒的三人其中一個提著刀站了起來。

一個“暉”字喊到一半,被一聲悶哼取代,周晉珩的半個身體趴在車廂邊緣,猛踩一腳跳進貨箱內,然後連滾帶爬地衝到易暉身邊,扶著他的頭把他抱起來,先把纏在他嘴上的膠帶拆開。

“門、門……”剛能說話的易暉顧不上喘氣,嘶聲喊了起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周晉珩扭頭的瞬間,貨箱門被重重關上,世界徹底陷入黑暗。

摸黑把手腳的繩子解開,易暉被綁了許久的肢體關節還僵著,就被周晉珩一把抱進懷裏:“別怕,我在這兒,別怕……”

忍了許久的眼淚在這一刻順著臉頰無聲滑落,易暉張了張嘴,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拚命搖頭,告訴他自己不怕。

周晉珩趕了一路,又打了一架,居然沒把帶來的東西弄丟。他把搭在肩上的圍巾拿下來,耐心地一圈圈給易暉裹上:“有點冷,先把圍巾戴好。”

車子發動起來,不知開向哪裏。易暉狼狽地跪坐著,任由周晉珩擺弄,黑暗中似乎能看見他那雙看著自己的眼睛,跟他在夢裏見過的一樣明亮,一樣叫人安心。

“你……”易暉磕磕巴巴地開口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在求救。”

在巷子裏醒來時,唐文熙的手機已經不在身上了,易暉的因為藏在大衣下的褲子口袋裏免遭一劫。

被打暈的前一刻易暉剛收到周晉珩的短信,走在路上思考該怎麼回複,所以背在身後一解鎖就是短信界麵。他來不及切換,循著印象在鍵盤上打字,隻知道消息發出去了,卻沒想到周晉珩能這麼快猜到,並且如此迅速地趕了過來。

“我不知道你在求救,我以為——”周晉珩說著把剛係好的圍巾拉到嘴巴以下,捧著易暉的臉,湊過去在他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就發了個‘3’,我以為你在索吻。”周晉珩語帶笑意,“機會難得,我怕你反悔,就趕緊過來了。”

唇上還殘留著一抹尚帶餘溫的濕潤,易暉呆了片刻,意識到周晉珩在開玩笑逗他開心,這凶險的情況下實在笑不出來,抬手推了他一下,耳邊傳來一聲壓抑著的痛呼。

易暉忙坐起身,扶著他肩膀四處摸索檢查:“怎麼了,哪裏疼?”

貨箱裏沒有任何光源,摸了半天什麼都沒摸到,周晉珩準確地按住他的手:“乖,別摸了,這裏太冷了,你會感冒,我們回家再……”

車廂裏溫度越來越低,每說一句話就有一股熱氣噴在臉上。周晉珩越是這樣不著調地轉移視線,易暉就越是心驚膽戰:“到底怎麼了,哪裏受傷了,讓我看看。”

周晉珩擰不過他,歎了一口氣後,再次傾身抱住他:“讓老公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易暉就噤了聲,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

兩人胸口緊貼,不同頻率的心跳穿過皮膚互相傳遞,恍惚間,易暉仿佛回到了上輩子,抱著自己的人混不吝地自稱“老公”,在自己難過的時候勾唇笑著說:“有什麼好哭的,不是還有老公在嗎?”

易暉喉嚨哽咽,慢慢地抬起胳膊,回抱住周晉珩。

密閉的車廂裏,鐵鏽味剛散發到空氣中便凝固凍結。周晉珩似在忍受極大的痛苦,又好像在剛才的搏鬥中耗盡所有力氣,身體的重量一點一點壓到易暉身上。

搭在他寬闊後背上的手先是摸到一個凸起的刀柄狀的東西,易暉不敢呼吸,一點勁都不敢使,左手緩慢地往下移動,在顫抖中摸到一手黏膩的液體。

“對不起,對不起……”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中,周晉珩閉著眼睛,在易暉耳邊呢喃,“這次,我沒有來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