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我要的。”易暉睜大眼睛,將他沒說完的話掐斷,嘴巴快速張合,“我要的,你不準走!”
周晉珩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在黑暗中更顯慘白,哪怕對方看不見,他依舊撐著笑容:“好,不走……我不走。”
得到答複,易暉還不放心:“你說過要陪我一起看,你說過的。”他深喘一口氣,“你騙了我那麼多次,這回不能再騙我,不準再騙我了。”
他實在太怕了,隻想把周晉珩留下,不想再從他口中聽到這種與交代後事無異的話。
所以他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了,抬高雙臂緊摟住周晉珩的脖子,直起上半身,揚起臉去夠周晉珩的,嘴角堪堪碰到一起,他就叼住一片唇瓣又親又舔。
偌大一個車廂,隻有他們兩個人是熱的。
易暉毫無章法地親吻周晉珩,牙齒碰牙齒,舌尖抵舌根,像在借著身體相連把這些年無處訴說的彷徨、痛苦、恐懼全都傳遞給對方。
還有多到快滿溢出來的愛與不舍。
借著廝磨產生的洶湧情緒調動起體內瀕死的細胞,周晉珩因失血蒼白的唇沾染一抹豔紅,他一手扣住易暉的後腦,一手沿著脊背蜿蜒向上。
交融的氣息裹在將兩人緊鎖的圍巾裏,纏膩許久的唇分開的時候,周晉珩用拇指揩去一滴剛落下的淚,問易暉:“難受?”
易暉搖頭。
“冷嗎?”
易暉還是搖頭。
“害怕?”
喉嚨裏發出細碎的嗚咽,易暉還是咬住嘴唇搖頭。
周晉珩被他的口是心非逗笑:“那是……喜歡我?”
靜默片刻,易暉靠在他懷裏,輕輕點了點頭。
周晉珩忽而笑了:“是不是看我快不行了,安慰我呢?”
易暉又搖頭。
閉上眼睛,周晉珩長舒了一口氣,
盼星星盼月亮等來這一天,他自己卻不敢信了。
不知去往何方的車還在飛速行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貨箱裏的溫度早就降至零下,易暉畏寒,凍得肢體僵硬,手腳蜷縮,遊絲般的呼吸都在打顫。
周晉珩稍稍緩過來一些,幾乎穿透胸膛的傷仿佛跟那把刀一起被凍住了,也可能因為血液流失緩慢,他沒有剛才虛脫得那麼厲害,找回了控製肢體的主動權。
他把圍巾解開,仔細地包回易暉身上:“那時候,是不是也這麼冷?”
易暉在懷裏動了下,幅度太小,不知是點頭還是搖頭。
周晉珩又問:“我剛才說的那些,都記住了嗎?就是你撲上來親我之前……”
放在腰間的手緊了緊,是易暉害羞時的反應。周晉珩扯了扯嘴角,心知他是聽到了,握住他放在腰上的手,合攏包在手心,再塞進懷裏。
“以後不會了,”鼻腔的呼出的熱氣越發稀薄,周晉珩怕來不及,低啞的嗓音裏帶了一絲急促,“老公以後再也不會騙你,會對你好,隻把你一個人放在心裏……跟我回家,好不好?”
指尖觸到胸口滾燙的位置,意識飄忽間,易暉本能地想收回手,不願汲取周晉珩所剩不多的溫度,卻被他牢牢按著,無法掙脫。
體內的血液明明都快凝固了,熱淚還是衝出眼眶,流了滿臉。
易暉艱難地張開嘴,窩在冰天雪地中一方屬於他的溫暖天地,無聲地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