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番外(一)槐花樹下少年郎(東昇與渠奕)(2 / 3)

“不去便罷了。”東昇窘迫地鬆了手。

渠奕卻回身,恭敬道:“好。”

不過。

“不過,我要先去練兵場訓兵,遲些才能過來。怕晚了,不如改明日?”

“夜裏宮內點些花燈,何時都不晚。”

“好。”

東昇覺得自己十分沒有麵子,他喜歡極了渠奕。從小便喜歡,一直便喜歡。以前,他兩關係也算親近。可自打東昇十五歲那年,隨著他父親出征五年後回來,他便變了。遠遠的,他瞧見東昇,隻會溫和一笑。

多了幾分生疏,少了幾分貼近。

東昇想起他們小時候一起拿著木劍比試的場景,連連歎氣。

渠奕長大了,唯有他還停留在原地。

他也想起,幼年時初次見麵,是在他八歲的時候。

渠奕是渠老將軍的次子,乖巧聰明,時常被老將軍帶著進宮麵聖。

東昇則是皇上最寵愛的親弟弟,即使被封了王爺,也還住在宮中,沒有出去另立府邸。太後寵他,皇帝寵他,便連他的皇嫂也寵他。

他被寵壞了,一直覺得自己天下無敵,練個劍就得意得很。

直到那個不懂得退讓的木頭渠奕出現在他麵前,拿著木劍,在皇帝麵前武了一段。皇帝誇讚萬分,惹得東昇頻頻不悅。八歲的他拿著自己的小木劍,堅持地要同渠奕比試。

一比才見輸贏,一比才較高下。

他也曉得了,宮裏這些人都是騙他的。

他不是天下無敵,他的劍術爛極了。

他輸給了渠奕……

東昇不甘心,哭著扯住了渠奕的衣角,對著皇帝大哭起來:“皇兄!我要他天天進宮陪我練劍!”他委屈死了,覺得全宮內都騙他,唯有這個渠奕沒騙他。他吸了吸鼻子,好看的麵容像個圓滾滾的糯米團,好似畫卷裏的娃娃。

渠奕便是個武家小子,黑黝黝的皮膚,哪見過這麼好看的小王爺。

他低著頭,不好意思看東昇。渠老將軍指責他不懂事,暗裏是在怪他沒有故意輸給小王爺,搞得不好,惹皇帝生氣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哪想,皇帝哈哈大笑,被東昇的哭包臉逗樂了,問他:“宮裏那麼多劍術先生,你纏著人家一個小娃娃做什麼?”

東昇理直氣壯:“你們都是騙子,都騙我!就他誠實!”

渠奕的臉‘唰’的就紅了。

他可真是個誠實的小孩,該臉紅時,絕不臉黑。他抓了抓腦袋,想伸手幫東昇擦擦眼淚,也想告訴他,以後自己會讓著他的。

結果後來,渠奕心中僥幸,還好沒說這話。東昇練劍的耐力那是頂天了,不出十四歲,就將渠奕打趴在地。他額角是晶瑩的汗水,在烈日下,如何都鑲著一圈金光。

“渠奕,你是不是讓我了?”他說是這麼說,嘴角卻是笑著的。

“沒有。”渠奕謙虛道,“王爺很厲害。”

“你什麼時候也同他們一樣會拍馬屁了?”東昇滿不在乎地說。

卻聽渠奕認真道:“沒有拍馬屁,真的厲害。”又厲害,又……他道,“也好看。”

春日是微甜柔軟的,一陣風都輕盈。

十四歲,懵懵懂懂,恰好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東昇原以為他會快活的長大,然後娶一個皇兄指定的富家千金,生一兩個孩子,然後繼續快活的過到老。

沒料到,他看上了一個武家糙漢了。

東昇想,他就是從那一年裏,喜歡上渠奕的。但渠奕十五歲時,就出征了……

五年未歸,一回來,便要被賜婚。

好在他機靈,毀了渠奕和三公主的繡球親事兒。

他在禦花園的槐花一角等渠奕,真的等到了天黑。宮人們依他的吩咐,在禦花園的槐花一角,落滿了花燈。東昇靠著牆,看天上的月亮。

月是清冷的,遠遠觀望,不可近身。

“你瞧瞧那天上的月亮,像不像渠奕的臉蛋兒。”

“像。”

東昇被來人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笑開來:“是你啊。”

南棲從夜色中走來,手中拿著一壺甜酒:“家中釀了新酒,帶來給王爺嚐嚐。”

“你們神仙也釀酒?”東昇轉身,發現南棲每次來,他身旁的宮人都站著不動,像是被人下了定身咒。

南棲回他:“神仙除了活的久一點,術法好一些,不必吃喝拉撒外。其餘諸事,同凡人沒什麼區別。”他溫聲,“王爺,酒放在這處了,我該回了。”

“你家中妻子管的真嚴。”

“是啊,兩個孩子也粘我。”南棲抿起嘴角,一副幸福的模樣。

東昇是記得的,在他十歲那年,突然來了一個名叫南棲的神仙,給他送了喜糖吃。他說這喜糖本該前幾年就送來,可那會兒,神仙念著他太小了,怕嚇著他。一拖兩拖,拖到了他十歲這一年才敢送來。

東昇不明白一個神仙為什麼要送喜糖給自己吃,便問:“莫不是我前世對你有什麼恩惠?”

南棲一愣,隨之笑開來:“嗯。”

“怪不得。”東昇喃喃,含了一顆喜糖,好吃的很,“我上輩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很好的人。”

東昇滿意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他下意識地藏了幾顆,第二日帶給了渠奕吃。

喜糖要分著吃,才好吃些。

自打那之後,南棲經常來看他。東昇一來二去,便同南棲熟識了,偶爾也會‘阿棲阿棲’地喊他。東昇性子開朗,待神仙並不是很好奇,隻覺得多交個朋友也無礙。

“阿棲,我若同渠奕成婚了,也請你吃喜糖。”東昇盼著月色,盼著渠奕。

南棲點頭:“好。”

“可他……”

“他會和你成婚的。”南棲一聲篤定,安了東昇的心,“他會的。”

東昇的臉與耳後都紅了起來,他捏拿著南棲遞給他的酒,許久才道:“你是神仙,說的必然有道理。”

末了,他也問:“你怎麼不同三公主一般,問問我到底喜歡渠奕哪一點?”

“啊?”

“不問嗎?”

“天定的姻緣……”這有什麼好問的。

可南棲看著眼前這年僅二十歲的東昇,莫名覺得舒心,想不到素來沉穩的爹爹還有這麼一麵。難不成當年的爹爹,也是如此嗎?也是這般偷偷喜歡著父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