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好聲好氣地問顧遠琛:“你吃飯了沒?”
顧遠琛搖了搖頭。
陸秋遠說:“這個月你必須要保持良好的體力,不能這樣不吃不喝的,我去給你買點。”說完,他出了病房的門。
…………
窗外是夜色。
季幕偏偏不湊巧地在這時候醒了,他聽到了顧遠琛和陸秋遠所有的對話,遲疑間,他不敢睜開眼睛。唯有那兩片睫毛如撲扇般抖了抖,季幕的心中五味雜陳,依舊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
等他終於可以睜開眼睛了,他看見眼前的顧遠琛正溫柔地注視著他。
這感覺和以前一樣,那充滿謊言的三年裏,每一次醒來,顧遠琛的眼神都如此令人沉溺其中。季幕被虛無的過去捆綁,心下一驚,迅速別開了目光,躲開了顧遠琛的視線。
“現在好點了嗎?”
“嗯。”
顧遠琛沒有放開他的手,季幕想抽,卻發現自己沒什麼力氣。顧遠琛厚著臉皮握著,語氣溫溫和和的:“醫生說了,你需要我的安撫信息素,一天可能要十二個小時。所以你放心,我會向公司請一個長假,不會讓你自己一個人熬著。”
“……其實沒關係,用人工Alpha信息素輔助一下也沒什麼。”季幕沙啞著喉嚨,“我以前不是也用過嗎,沒事的。”
如果不是顧遠琛的出現,他現在還一直用著人工Alpha信息素。孩子沒嚐過顧遠琛的安撫信息素,自然也就不會渴求。
但季幕無法反咬一口,去指責顧遠琛的這份關懷。
而他耳邊是顧遠琛示弱的聲音:“季幕,不要拒絕我好嗎?”
“……”
顧遠琛低下頭,將季幕的那雙手抵到了自己唇邊,他溫熱的唇碰到了季幕的指尖:“以前每一次,你非常需要我的時候,我總不在你身邊。”曾經的那些歲月裏是,後來的那些歲月裏也是。
顧遠琛總是與季幕完美地錯過在時間線裏,是季幕鍥而不舍,努力地靠近了他,找到了他。
現在換他去找回季幕,就像是天平的兩端,他想把季幕從自卑自責的深淵中拉出來,哪怕失敗也好,他不願意再當個被蒙在鼓裏、什麼都不做的傻子。
季幕沒力氣抽回手,木訥地看向他。
原先很容易溢滿感動的眸子一片灰暗,好像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次感動了。可仔細看去,季幕的眼底又是有著這幾個月裏,被他們所點燃的燭心,燃著微弱的火。
他啟唇,床頭一盞小燈很暖,稍稍漏了一點光下來。
季幕輪廓柔和,琥珀色的眸子十分漂亮,其中容納了顧遠琛的樣貌。
他安靜地看著顧遠琛,難以理解:“你好奇怪。”
顧遠琛有些受傷地看著他。
季幕輕聲說:“你真的好奇怪,都到這個份上了,你喜歡我什麼?”
那些晦暗不堪的過往,真的值得一個人同情他這麼久,可憐他這麼久嗎?
夜晚靜謐,醫院裏更是鴉雀無聲。
顧遠琛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望著季幕,試圖尋找他眼中那一輪琥珀色的光:“那你呢,你當初又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當年給我的那一點施舍,就像是我童年裏的海市蜃樓一樣。”季幕的回答很幹脆,幹脆到一口氣將顧遠琛的話堵死了。
顧遠琛在季幕的眼中,變成了一尊石像,心裏更是沉重不已。他原本是想一口氣將他心中的喜歡都說出口,卻發現季幕的眼神中,已經找不到曾經濃烈的愛慕了,有的隻是不解、迷茫與失措。
要是季幕還能有對自己的一絲失望,顧遠琛又會覺得,這是一個機會。可季幕眼中,情緒左右著火苗,逐漸歸於冷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