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白還總是一臉謙遜的說自己隻學了一些皮毛,比不上大哥。皇帝更是欣賞這個兒子的穩重大氣,恨不得當即就修改遺書把皇位給這個小兒子。

但是定皇位繼承人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不然以他對顧陌白的疼愛他自然是皇帝的不二人選。

回到霜天曙的時候已經月色朦朧了,顧陌白剛進門就看到李青風在門外等著,這些天顧陌白派李青風出去調查民意才回來,李青風看到顧陌白也沒說客套話,直接將自己發現了一些問題簡明扼要的做了彙報。

顧陌白沉吟片刻,如今齊國百姓安居樂業,邊境一派安穩,乍一看上去一番太平盛世的局麵,但是仔細看卻不難發現,蠢蠢欲動的匈奴和各路封地的王公貴族無不伺機而動,這偌大的皇廷何時真正安穩過?

“四爺,你今天陪皇上一天了,皇上病情是否好了?”

“嗯,比以前好了許多,假以時日就會痊愈。”

月色朦朧,露水漸漸在花瓣上蒙上一層細密的水珠,寒風微微吹進領口有些涼了,顧陌白坐在輪椅上仰頭看到一輪下弦月爬上宮廷一角。

竹影斑駁,沁涼的月光打在手背上,與寒風交融在一起,釀製了一幅秋末寒景圖。

就在許多年前的這樣的日子,他失去了雙腿。

回想起來,卻好像就在昨天,刺痛的感覺仍然將人的四肢百骸撕裂開,無望的劇痛吞噬了所有的感官,那是第一次,唯一的一次,顧陌白眼角滑落了一顆淚。

也是唯一一次,在失去了母親之後打心底裏呼喊了一聲“娘”。像尋常人家的兒子想念母親一樣,僅有的一次,在顧陌白的心底藏著一個無人知道的秘密。

月光透過霜天曙的宮廷漸漸爬上了東宮的屋宇,打亮了斜靠在椅子上的顧陌寅半張臉,在一片黑暗中有人悄悄走了進來。

漆黑的夜色包裹這一個深色的身影,那人披著黑色的風衣,頭上戴著風衣上碩大的帽子,隻露出鼻尖。

黑色的危險風暴在眼底醞釀,“爺,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

斜躺著的顧陌寅嘴角露出笑意,眸子閃過一些陰暗,“事成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多謝爺,為爺效力是我的福分,隻願爺早登大寶。”黑色的身影抱拳附身恭敬的拜了拜,嘴角斜開一個笑。

顧陌寅從躺椅上站起來,三兩步走到男子身邊,嘴角的笑慢慢變作冷硬的冰霜,一隻手伸過去捏著男子的下巴,微微將他的臉抬起來,“你放心,我不會虧待你。”

男子附身道:“為爺我願意肝腦塗地死而無憾!”

顧陌寅冷若寒霜的臉上慢慢覆蓋了一層殺機,低沉的附耳道:“那就替本太子死了吧。”

話音剛落那黑色風衣男子渾身劇烈的抽搐起來,雙手捂著胸口的位置一時間痛的無法說出一個字,隻有漆黑的眼睛瞪的渾圓,一隻手努力抬起來指著顧陌寅,身體噗通一聲倒在地上。

嘴角黑色的血液很快浸濕了黑色的風衣,濃的化作一團的黑色如同死神,男子嘴角蠕動了兩下,最終還是沒能吐出一個字。

掙紮了不過片刻便失去了所有的動作,隻有眼睛依然瞪大著,注視著眼前負手而立的男人,瞳孔中的人影在黑暗中綻開一個笑容。

“出來吧。”

確定地上的人死透了之後顧陌寅盯著死屍說了一句,懸掛在房梁上的帷幔一角動了動,走出了一個高大的男子。

“太子,看來事情辦的很順利,這下你再也無後顧之憂了。”

王崇陽伸出一隻腳踢了踢早已沒有了呼吸的死屍,一抹獰笑慢慢變成陰謀。

顧陌寅冷冷的哼了一聲,“多虧了端王的好主意,不然我也不會出手這麼快。”那話裏的暗示和深意令王崇陽臉色一變。

旋即附身低頭道:“太子請放心,我等的前程全捏在您的手裏,王崇陽一生一世都是太子的人,若有二心天打雷劈。”

“哈哈!”顧陌寅仰天冷笑,隨之眯起眼眸看著低頭抱拳的王崇陽,一隻手搭在他的脊背上淡淡道:“端王這是什麼話?你我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我若登上大寶,你自然是開國功臣,我若虎落平陽,你便是萬劫不複。”

王崇陽後背一涼,低聲道:“太子登上龍位指日可待,王崇陽願以死相護!”

顧陌寅無聲的一笑,板著王崇陽的肩膀將他的頭抬起來,盯著他的眼睛定定的說:“端王,富貴險中求,你是個聰明人。”

王崇陽迎合的曖昧一笑,接著兩人相視而笑,黑色的屍體沒有了生機的漆黑瞳孔中倒映著兩道身影,凜然而傲慢的笑聲漸漸打破了闃靜的黑夜。

養心殿華燈初上,八寶宮燈懸掛在飛簷上盈盈生輝,燈火下一個略顯蒼老的背影坐在雕花檀木大寶椅上手拿奏折蹙眉看著。

熏香嫋繞的煙霧縈繞著明黃耀眼的帷幔穿行整座宮殿,沁入心脾的檀香安靜的燃燒,呼吸的人漸漸的安神靜氣沉浸其中。

“馮德。”

正在看奏折的皇帝忽然朝著帷幔外喊了一聲,聽到聲音的馮德馬上小步跑過來,附身道:“上皇,奴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