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翻到樓主的回答,耳邊的嘈雜喧囂仿佛倏然靜止,尹諶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聞不見。
麵對滿屏的“快分手”,樓主的回複仍然簡短直白:可我還是愛他。
當時他想著,隻要唐柊不叫他放開,他就永遠不放開。
而現在,尹諶握住唐柊垂落在床沿的手,記憶深處泛黃的畫麵與現下重疊,萌生的念頭卻大不相同。
積澱了七年的思念遍布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在觸碰到對方的每一刻密密麻麻地翻騰,提醒他們彼此珍惜,別再錯過。
尹諶想起n城家門口的那條巷,還有第一次約會後唐柊伸向他的那隻手。
兩前的複診確認唐柊的腺體恢複得不錯,至少經曆一次長途旅行無礙,兩人便一起請了年假,收拾行李走就走。
出發前和奶奶通話,那頭老生常談地問:“兩個人回來還是三個人啊?”
他堅定利落地去除了前置條件——牽到這隻手,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開了。
草長鶯飛四月,唐柊早早定了回n城的機票,打算參加完戚樂的婚禮回去陪奶奶玩兩,然後從n城直接飛往南半球的海島。
姑娘被母親模樣的女人帶走,人群散開,唐柊搓了搓還在發燙的臉頰,躍躍欲試地走過去,伸出手放在黑白交錯的琴鍵上,一根食指心翼翼地按下去,再重複按一下,彈起了《星星》。
他曾經跟著視頻學過,可惜手指關節僵硬,也沒什麼指法可言,彈得磕磕巴巴毫無美感,他自己都聽不下去。
唐柊麵皮薄,自己要忙事業,把手機遞給尹諶,讓他應付老人家的盤問。
尹諶背過身去接電話,唐柊百無聊賴地在機場大廳裏轉悠,看見前頭商鋪附近擺了架立式鋼琴,有個紮馬尾辮的姑娘剛從琴凳上跳下來,拎起裙擺向駐足圍觀的群眾行了個淑女禮,收獲一片掌聲。
alpha磁性的嗓音帶著溫和的信息素,如大海將唐柊包圍其中,有著讓他瞬間忘卻傷痛和煩惱的魔力。
十根手指交叉相貼,尹諶按一下,唐柊就跟著按一下,簡潔的旋律交織成奇妙的雙重奏,沒什麼音樂細胞的唐柊初次發現彈琴是這麼有趣的事。
歎了口氣,剛要收手,忽然有一具高大的身體自後背貼上,將他整個人攏在懷裏,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自身側伸向前方,扣住他即將離開琴鍵的手,按著他的手腕又放了回去。
“跟著我彈。”
那時的唐柊隻覺心弦顫動,還不知道自己將會和這個耀眼的少年一起創造那麼多跌宕的故事,經曆那麼多起伏的年光。
“我還會唱呢。”唐柊扭頭看向尹諶,眉梢微挑,“不過,聽過我唱歌的人都會被我滅口。”
一曲畢,彎腰將下巴支在他肩上的尹諶貼著他的耳朵低笑,像從前一樣不吝誇獎:“不是會彈嗎?”
思緒不期然飄往多年前那個久未打掃的音樂教室,飄在空氣中的浮塵,站在夕陽裏彈星星變奏曲的少年,校服袖子上的白花跟隨他的動作忽隱忽現。
唐柊的瞳孔漆黑發亮,深深凝望著他的alpha,然後仰起頭,貼上alpha微抿的唇,用一個吻親自封住他的口。
過後,尹諶問偎在他懷裏喘氣的ega:“以後還瞞我嗎?”
尹諶神色嚴肅地配合:“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逃跑?”
“不,你不用。”
被alpha突如其來的固執弄得沒辦法,唐柊回抱住他,貼著他的胸膛:“不瞞了不瞞了,全都告訴你。”
在沉穩有力的心跳中,唐柊咕噥道:“反正你都收下我的封口費了。”
唐柊聞言仰起腦袋,嗔怪道:“你怎麼這麼愛記仇啊?”
尹諶看著他,堅實臂膀箍著他的腰,誓要問出答案的架勢。
初見時,尹諶以為唐柊是糖,可以給他帶來甜蜜與幸福。
深吸一口alpha令人安心的味道,唐柊已經置身於遼闊蔚藍的大海,“很久很久,跟我在你身邊的時間一樣久。”
尹諶語帶笑意:“一次管多久?”
後來他發覺這糖甜中帶了點酸澀,是黯然神傷,也是幸福過後的惆悵迷惘,同喜怒哀樂之於人生一樣,百味雜糅方為愛情本味。
收緊雙臂,終於能認可自己alpha身份的尹諶將他的ega唐柊牢牢抱在懷裏,唇貼著他柔軟的耳廓,沉聲應道:“好。”
所以,你還要在我身邊待很久、很久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