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提前到來的靖難(2 / 3)

他們手裏的油紙傘早就給大風刮得不成樣子,狼狽不堪的在大雨裏麵,一個個都濕冷到了骨子裏麵。

馬車停在王宮門口,車夫跳下車來打開側門,就見常茂裹著厚重的雨衣跳了下來,一下濺起了好大的水花。

常茂戴著帽子,壓得低低的直到眉心,加上風雨衣豎起的領子,完全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暴雨實在太大,才一下車,長矛幾乎立刻就被淋得透濕,他卻不管不顧,回頭對著跟上來的那隊衛兵大聲命令了一句什麼。

那些衛士頓時就先跑到滴水簷下站著。,意無意的夾住了王宮的大門,常茂看自己士兵就位,才猛地一擺手,跟著門口的守衛趟水朝內行去。

李善長這個時候還準備午睡呢,身邊的侍女有點眼色,趕緊讓人給李善長的床加了一床褥子,又服侍他喝了一點調理過後的參湯,才服侍著他準備入睡。

李善長身為朱元璋的高級幕僚,金陵文官之首,府邸的占地,比朱元璋那也小不到哪裏去了。

這個閑適的午後,侍女將他午睡的東西都安排好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李善長卻絲毫睡意都沒有了,站在臥室的庭院前,披著一件鬥篷,裏麵就是睡衣,摸著長長的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雨水嘩啦啦的在他麵前滴水簷上落下,織成了一道雨牆,庭院裏的景色,都變得模模糊糊的,仿佛生氣了一團團的霧氣。

吳軍的未來,就象這雨中世界一樣,遠處就看不清楚了呀!這個世界要是還和以前一樣多好?蒙元韃子沒事就鬧鬧,紅巾軍此起彼伏,至於大元朝廷,也早就應該煙消雲散才對……

李善長沉默不語,一時竟然想得癡了,背後腳步聲輕輕響起,侍女的聲音怯生生的響起:“老爺……”

李善長心思飄得很遠,隨口就吩咐:“這些天,保安軍那裏怎麼樣了?他們在那兒,總是不安穩,別看他們現在安靜,還說不定在打什麼主意,真要是打起來,大家都沒個好……”

侍女的聲音有些不解:“老爺,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

李善長回頭一看,隻看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侍女正眨巴著眼睛看著他,知道自己剛才走神了,他輕輕摸了一下侍女年輕光潔的臉蛋兒:“睡覺睡覺,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這麼大的雨,躺在床上,聽聽雨聲,不比什麼都強?我可好久都沒有這麼睡過了。”

侍女一笑,伸手就去扶李善長,兩人才轉過身子來,就聽見外麵突然隱隱傳來一陣聲音,側耳聽聽,又什麼都沒有了。

李善長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疑神疑鬼!”他正準備又舉步,突然劈啪一聲聲音,從遠處傳來,再清晰也沒有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像是鞭炮炸響的劈啪聲音,除了這些,喊殺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這聲音在正門,在側門,在後門方向,都響了起來,整個宅邸,似乎就被團團圍住,宅邸侍衛鬼哭狼嚎一般的驚惶慘叫,女眷下人的哭喊聲音都同時響了起來。

整個雨幕似乎都被攪動。在這一切之外,還有一個混雜在一起的聲音越來越響,將整個宅邸包圍!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極度的恐懼,讓李善長捏著拳頭就大喊了起來:“衛兵、衛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喊殺的聲音越來越響,到了最後,已經是狂暴的潮流,撞門的聲音也頻頻傳來。

守在院子各處,戴著鬥笠的衛兵們象被捅了老巢的蜜蜂一樣,亂哄哄的向門口湧去,有的人衣衫不整,有的人手無寸鐵,但是更多的人卻向內院逃進來,都是下人使女,每個人都失魂落魄的,有的人身上還血跡淋漓,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竄,嘴裏哭喊著,說著饒命的話語。

李善長已經跑出了自己的院子,身邊簇擁了十幾個衛兵,不知道誰塞了一把防水的燧發槍給他。

李善長驚慌失措的握著槍,先是朝大門口奔去,金陵多少還有駐軍,而且還有朱元璋在,隻要能找到朱元璋,也許就安全了。

這個時候他腦海裏麵隻有這麼一個念頭,但是才出內院,迎麵就是啪啪的一陣槍打過來,對麵火槍發射升騰起的白煙一片,正在朝後跑的,守在李善長身邊的衛士們倒下了好幾個。

慌亂中李善長隻是朝對麵看了一眼,就隻看見外院的大門已經被撞開,一群人正朝他這個方向湧來。

地上雨裏,到處橫七豎八的都是屍體,有的人受傷了,還在雨裏拚命爬,血水橫流,到處都是猩紅一片,流淌著圖畫出詭異的圖案,局麵已經喧囂混亂到了極點。

子彈還嗖嗖的在他身邊掠過,李善長卻已經傻了一般,握著槍僵在那裏,還是一個衛士小軍官反應得快一些,帶著幾個人架起李善長就走:“大人,翻牆出去,我們去找……”

李善長已經沒了反應,雨水已經將他淋得透濕,胡子頭發亂成一團,還遏製不住的顫抖起來。

這群暴徒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麼一個安靜的午後,怎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朱元璋那裏,又如何了?

朱元璋府內,安靜的有些詭異,哪怕一直繃著心思的常茂,踏進這幹爽的殿內,都覺得精神上一鬆。

常茂繃著一張臉,緩緩的走向朱元璋,很是恭敬的跪倒參禮,然後精神抖擻的站在一旁。

朱元璋的精神還可以,已經從傅友德等人的叛變中恢複了過來,看到常茂的到來,露出一絲微笑,道:“你今天怎麼有空,這個天氣可不大利於出行啊!”常茂看起來比十年前壯實多了,有了一絲猛將的韻味在身上。

常茂心中有鬼,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站得恭恭敬敬的,就在這個時候兒,突然所有人都是一抖,似乎大地都顫抖了起來。

在這個時候,從遠處傳來了一聲沉悶地爆響,這聲爆炸,似乎是從大地深處爆發出來的,聲音迅速由沉悶轉而尖銳,發出了尖利的噓噓的聲音,緊接著都覺得腳下大地整個一跳。

房梁發出了咯吱咯吱抖動的聲音,灰塵稀裏嘩啦地從殿頂落下來,殿上瓦片也發出了被衝擊波波及的聲音。

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有的女人下意識的尖叫了出來,抱著頭蹲在地上。隻有朱元璋反應得最快,一下站了起來,神色緊張道:“火藥庫!”

常茂最先快步地向外走去,吳軍親軍們扶著朱元璋也臉色倉惶的跟了出去,才走到門口,就看見火藥庫所在的南麵的天空上卷起了一道巨大的爆炸後的煙雲。

血一樣的在暴雨中翻卷著,天空之上,血火雨水煙雲交織在一起,成了一副可怖的畫麵。

尖叫聲從遠處,從附近都傳了出來,空地上,被嚇傻的人在暴雨當中沒頭蒼蠅一般的到處亂竄著。

朱元璋還算鎮定,大聲的發號施令道:“胡德繼,快帶著士兵去查明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亂不得!任何人阻撓就地正法!”朱元璋直覺認為是保安軍打來了,但又覺得不像。

朱元璋新近提拔的愛將胡德繼站在大雨裏麵,大聲的答應,十幾個赤手空拳的衛士,跟著胡德繼一路跑到門口,正想招呼守衛大門地衛士。

入眼之處大門卻是空蕩蕩的,一個衛士地蹤跡都不見,胡德繼罵道:“混蛋,這些家夥擅離職守。”

胡德繼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直朝外奔去,所有人都是渾身透濕,也顧不得了。才出門口,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

在他們眼前,是排成整齊一排的的士兵,全部都靜靜的佇立在水中,一條條槍平端舉起,對準了門口,雨水激打在烏黑冰冷的槍管之上,濺起了點點的霧氣,一名軍官握著指揮刀,站在隊伍之側,雨霧之下,隻能感受到他陰沉的目光,冷冷的注視著他們。

這是李文忠的親衛隊。

胡德繼手足冰涼,下意識的四下看去,地上已經橫七豎八的躺倒了幾具衛士的屍體,雨水衝刷之下,看不到血跡傷口,隻是堆在那裏,染紅了地上的雨水。

“李文忠。”這個時候,胡德繼唯一能做的,就是破口大罵,對麵那軍官指揮刀用力下劈,一排火槍頓時打響。

啪啪兩聲槍響過後,扶著李善長的身體送他上院牆的一個衛士身子一抖,軟軟地栽倒,李善長失卻了支撐,也一下從院牆上落下,摔倒在泥水裏麵。

李善長的府邸,已經有火苗升騰而起,到處都是屍首,都是慘叫,百餘人的隊伍,短短時間就已經席卷了整個李善長的府邸。

整個府邸,似乎都沐浴在了血海當中,不斷有人倒在血泊之中,這是一場屠殺。

帶著攻擊李善長府邸的是李文忠,他披著一件蓑衣,獰笑著將刀插進了腰帶裏麵,手一招。

兩個壯漢就奔了過去,抓著李善長的頭發,將他從泥水裏麵拖了出來,一直拉到了李文忠麵前。

李善長身上就隻有一件襯衣,已經濕透了,顯得身子越發的幹瘦,摔到地上之後呻吟了一聲,又慢慢的轉了過來,看了李文忠一眼,哼了一聲:“無恥。”

說著李善長就盡力支撐著坐起,盤腿坐著,還理了理頭上的頭發,倒驢不倒架,他李善長還是李善長。

李文忠哈哈大笑道:“沒有想到這一天吧?你和那幫家夥就知道妥協,如果不是你們的策略,吳軍早就北伐了。”

李善長揚著臉,這個時候隻有鎮定,冷冷的道:“沒有槍,你們也打不進來,沒有保安軍的武器,你們也沒有槍……徐達呢?”

李文忠臉上肌肉一抽,沒有搭理這個話題,隻是猙獰的怒吼:“我要證明,我們的想法是對的,打仗就要嘁哩喀喳,想你們那樣拖下去,大家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