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短信時程非池在忙，沒顧得上回複，並忽略了心頭沒來由的一陣輕鬆。

等到晚上收工摸到手機，屏幕上又多了三條新的：

【那你能接彩信嗎？】

【哦你的手機是黑白的】

【有張照片想給你看】

葉欽經常給他發短信，語氣要麼得意洋洋要麼怒氣衝衝，從字裏行間就能想象到他發短信時的表情，這樣心平氣和倒是很少見。程非池想了想，挑了一條回答：【沒有】

葉欽破荒地沒有抱怨，換了個話題，他從明開始要跟家人出國度假，年後回來。程非池回到家才看見這條，此時已經過了十一點，窗外夜深人靜，他看完便放下手機，出於不便打擾的想法沒再回複。

除夕那是陽曆月9號，程非池起了個大早，去市場把準備年夜飯需要的食材買了。按照往年的慣例，從中午開始，市場裏的攤販們便會陸續收攤，各自回家過年。

路上遇到也來買菜的馮阿姨，非要往程非池手上塞幾斤剛切的五花肉，是包餃子剁肉餡剩下的，讓他拿回去做菜用。

“你媽媽好好的一個北方人卻生了一張南方嘴，吃不慣水餃，這些肉做頓百葉結燒肉正好。”

程非池推辭不過，收了下來，並跟馮阿姨約好初二去她家拜年。

拎著菜回去的路上，程非池在腦中把需要拜年的幾家按主次羅列，程欣深居簡出，這些人情世故早幾年前就交由他打理。排在大年初一上午的那家讓程非池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是長輩，也是他的認知裏除了媽媽以外最後的親人。

他打算回家同媽媽商量再決定，推開門，看見程欣在廚房裏擀餃子皮。

“不是不做水餃嗎？”程非池問。

興許是快過年的關係，程欣臉上的笑容比平時多了幾分：“我不吃，你們總要吃的。”

她用的是“你們”，程非池懸著的心裏頓時落地，了卻一樁心事似的，洗洗手，和母親一起包餃子準備迎接客人。

客人除夕夜沒來，程非池也沒多想，外麵寒地凍，他們家屋子，晚上吃完飯趕回去或者留宿都不太方便。大年初一清早，他又早起收拾屋子，被程欣以“初一不宜翻箱倒櫃”為由攔住，支他出去給街坊鄰居拜年。

他們孤兒寡母住在這裏十餘年，沒少得鄰居們的照顧。挨家敲開門，鄰居們無一不是眉開眼笑喜氣洋洋，都一眨眼孩子居然這麼大了，然後塞了他一口袋的瓜子糖果。

到李爺爺家的時候更是受到熱情款待，收獲一個旺旺大禮包，程非池推辭不要，李爺爺就：“拿著吃，我家孫子跟你一樣大，我知道你們朋友最愛吃這個。”

程非池滿載而歸，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嘴裏總是叼著棒棒糖的某個朋友。葉欽最愛吃這些亂七八糟的零食，要是他在，路上就能解決掉一半。

昨晚上到現在都沒看過手機，程非池心裏猜測著，不知道朋友有沒有給他發春節祝福短信。

樓下有幾個孩在放賣部裏買的那種摔到地上就響的鞭炮，吆喝著比誰摔得響，笑鬧聲透過樓道的窗戶傳入耳朵，程非池的心情也跟著鬆快。走到家門口，看見貼著大紅對聯的門，聽著裏麵傳出的話聲，前所未有地覺得過年這麼好。

然而好心情隻維持到推開門的一瞬間。

玄關多了一雙皮鞋，隻有一雙，不是他預想中的兩雙。

程欣是家裏的獨生女，除了父母雙親便沒有在世的直係親屬，而這商務皮鞋做工考究，版型硬挺，怎麼看都不像老人會穿的款式。

“池回來了。”

程非池聽見母親這麼著，廚房門從裏麵打開，煮飯的熱氣從門縫裏蒸騰而出，視線一時有些模糊。

男人走到程非池麵前的時候，輪廓由模糊到清晰，臉上帶著堪稱慈父的笑容，彎腰接他手裏的東西，著跟看著他長大的街坊鄰居們差不多的話：“都長這麼高了。”

作者有話：

沒開始虐，隻是過渡一下，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