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3)

葉欽頭一回覺得一首歌的時間有這麼長。

幸好歌唱過無數遍,歌詞曲調節奏像肌肉記憶一樣深刻在腦海中,魂遊外也能按部就班地唱出來。

唱完湯崇帶頭鼓掌,並邀他們三個坐下一起喝酒。賀函崧一屁股坐到湯崇身旁,宋?被相熟的製作人姐姐拉到身邊,葉欽本想趁亂逃跑,剛扭頭就跟進來加椅子的服務員撞到一塊兒,被鄭悅月在身後推了一把,稀裏糊塗坐下了。

大圓桌空間富餘,加了他們三個也足夠坐。葉欽在服務員上菜的間隙偷偷往右邊瞟,程非池就坐在距離他不到兩米的地方,中間隔了一個人。

來前要敞開肚皮吃的是他,現下看著琳琅滿目的菜肴毫無食欲的也是他。和組合其他兩人一起給在座領導敬了兩杯酒,葉欽就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祈禱這頓晚餐趕緊結束。

可是老偏不遂他的願,不到半時,右手邊坐著的賓客就以“還有個局要趕”為借口先行離席,服務員立刻上來撤餐具撤椅子。這下兩人之間除了空氣便再無遮擋,隨便往哪個方向看,都能從餘光裏捕捉到對方。

葉欽如坐針氈,恨不能變成隱形人。他突然想到自己臉上帶著妝,剛才自我介紹時聲音也壓得很低,不定程非池沒認出自己。

這個想法讓他頓時輕鬆不少,稍稍放鬆僵硬的身體關節,將落座後一直弓著的腰挺直。

擺脫了起初的難堪和尷尬,遲來的喜悅在心中蔓延。程非池回來了,光想著這一點,都能讓人激動得坐立難安。

而且他貌似過得不錯。葉欽端起桌上的水杯,仰頭喝水的瞬間再次偷看程非池,他的側臉跟從前一樣深邃俊朗,白襯衫敞開兩顆扣子,剛好露出喉結,袖口卻緊扣著,引著人去欣賞他修長漂亮的手。

趁眾人把酒言歡無人注意,葉欽仔細看他的手,看著手背上那脈絡清晰的骨節和青筋因為捧起酒杯的動作流暢地起伏,被牽著的溫暖觸感再次浮現。

黑暗的電影院,深秋的林蔭道,灑滿陽光的操場……這隻手都曾緊緊牽著自己,仿佛握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

葉欽咬緊牙關,咬得腮幫子發硬,才壓住眼眶中的濕意,不讓自己在這麼多人麵前失態。

他真的回來了。

宴席的後半段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酒桌上談生意是本國人的習慣,話題不免枯燥無趣。葉欽隻有在他們阿諛般地詢問程非池的意見時,才會豎起耳朵一字不落地聽。

程非池這次是受邀前來,並非為了公事,所以鮮少開口。然而在座幾乎無人不知易家在S市的地位和影響力,哪怕他不主動話,也不缺人搭訕奉承。

“程總是左撇子嗎?聽左撇子都很聰明。”

明知這是借著好奇的名頭拍馬屁,大家還都捧場地順著話,什麼某總統某名人都是左撇子,左撇子思維更活躍等等信口拈來。

麵對眾人的恭維,程非池麵上並無喜色,他放下手上的杯子,平靜道:“不是,右手受過傷,不方便。”

散席後,葉欽還在回憶他的手怎麼了。當年的分別太匆忙,一半未了結的問題在這些年的摸索中得出答案,另一半則隨著那架他最後無緣得見的飛機衝入雲霄,不見蹤影。

這斷層的五年在他們之間拉開了一條厚而長的紗幔,將他們千絲萬縷的聯係完全隔開,再斬斷。

短暫的相聚怎敵得過長久的別離?恍惚間,葉欽心裏竟生出了讓時間從遺忘之後開始的妄想,哪怕此刻的他再落魄再難堪,哪怕這就是他們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