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3 / 3)

他料到這裏不止劉揚帆一個人,卻沒想到他也在。

“來了來了,總算來了。”湯崇在這種場麵下永遠是第一個站起來的,他裝模作樣地到門口迎葉欽,看到他手上拿的東西,咋舌道,“喲,大明星破費了,為討好新老板可不容易,這得花掉你拍半部戲的錢呢吧?”

周圍有人哄笑,情形跟上次在這裏的另一個包廂裏差不多,葉欽本可坦然麵對,可他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燒,隻想奪門而逃。

因為程非池也在這裏。進門後的第一眼,葉欽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

想來也是,他們上流社會的交際,來回不過這幾個豪門少爺,他之前哪來的自信認為程非池會和自己站在一邊,從而疏遠他眼中的“人”湯崇之流?

現下他的老朋友劉揚帆捧著酒杯悶不吭聲的默認態度也足以明一切,“包養”什麼的也隻是信口一,正所謂本性難移,這種事從前就幹過不少。

何止是劉揚帆。葉欽想到自己從前也曾置身於其中,仗著自己家裏有幾個錢胡作非為,現在位置互換,輪到他承受從前施與過別人的惡意,他才切身體會到這是怎樣一番難熬的滋味。

報應終歸是來了,在他喜歡的人麵前,原汁原味。

有人嘲弄道:“我先前還聽湯總看上這位,不惜拋棄原來那個也要把這位圈養在家裏,這會兒怎麼回事?金絲雀還是那隻金絲雀,籠子卻換成咱們的劉總了?”

湯崇包養不成,還被葉欽打了一巴掌,心中的惱恨早就蓋過那點新鮮勁兒,隻想掰斷這得不到的鳥的翅膀,讓他再也撲騰不起來。他皮笑肉不笑地:“這話就抬舉我了,人家打一開始的眼光就高得很,看不上咱們門戶的,是不是啊程總?”

話裏的意思大家稍一琢磨便能明白,紛紛心想這明星胃口真大,上來就好高騖遠想攀附這位不近人情的易家大少爺,這下被人揭了老底當眾給難堪,可要倒黴了。

目光齊刷刷看向包廂的一邊。坐在角落裏的程非池仿佛在周身畫了個生人勿近的圈,待在獨屬於自己的空間裏,被人點名才漫不經心地抬了下頭。

他瞥了一眼坐在人堆裏的劉揚帆,站起身,麵無表情地:“各位慢慢玩,我先走一步。”

從始至終與在座眾人格格不入,臨走前都沒給任何人好臉,經過葉欽身旁也未作哪怕一秒的停留。

湯崇白造了一個局,沒能引爆,掃興之餘氣得牙根癢癢,返回去拿起桌上的酒就咕嘟咕嘟往嘴裏倒。

坐下看到還站在門口的葉欽,沒好氣地命令道:“過來啊,呆站著幹什麼?”

“湯總您這就讓人家難做了,劉總遠道而來,不得先緊著客人嗎?”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

劉揚帆自打看到程非池後就心虛地不吭聲,生怕他提到從前的事。這會兒才找回點場麵,意在解救葉欽似的招招手,麵上帶著不加掩飾的得意:“過來。”

葉欽隻覺得這場麵荒唐至極,程非池走了反而讓他覺得輕鬆。至少接下來的場麵他可以毫不收斂,撒開膀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他先高高抬起胳膊,旋即用力落下,把手上的兩瓶酒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破碎的巨響讓包廂裏的幾個人嚇得跳起來,湯崇瞪大眼睛指著他道:“你你你發什麼瘋?”

葉欽踹了地上的碎玻璃一腳,帶著木塞的酒瓶口骨碌碌滾到湯崇腳邊,鋒利的斷口反射出森寒的光,刺得人眼痛。

他胸膛起伏,大喘幾口氣:“我本來就是個瘋子,你們不知道?”

他已經忍了很久,不打算繼續忍了。他忽然想通了,隻要在這圈子裏一,這種事就一不得消停,這麼幹最壞的後果不過就是當不成演員,在這個圈子裏混不下去。

聽上去挺可怕的,可沒有哪個比讓程非池瞧不起更可怕。

他可以在程非池麵前毫無尊嚴地乞求原諒,卻不能接受一丁點不實的汙蔑,哪怕程非池根本不在乎。

外麵的服務人員聞聲進來,湯崇讓他們把葉欽按住,這個人瘋了。

服務生見地上隻有碎酒瓶和撒了一地的紅酒,沒有械鬥痕跡,葉欽又瞪眼咬牙凶得像要殺人,覺得有些難辦,打算下樓請示領導,轉身撞上一個高個子男人。

去而複返的程非池掃了一眼屋裏的狀況,什麼都沒問,徑直上前攬住葉欽的肩膀,將他從滿地的玻璃渣子裏帶出來。

葉欽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情況,聽到程非池:“氣都撒完了?”

聲音不大,卻足夠整個屋子裏的人聽見。

沒等葉欽想到怎麼回答,還在發抖的手忽然落入一個寬厚溫暖的掌心中。

程非池牽著他走到門口,對服務生:“失手打碎兩瓶酒,麻煩打掃一下。如果有其他損失記我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