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話沒說完，我看見眼前的玻璃門被葉森朝裏推出了一條足夠貓狗同行的幾厘米的縫隙。

“為什麼不先推一下試試呢？”葉森不無得意地說道。

接著，我的右手隻是稍微用力，就將半扇門推開了大半，辦公樓常年積存的一年四季也不會減少的涼氣撲麵而來，我們頓時感覺身心的燥熱削減了許多。回頭看了看身後，依舊是空無一人，我們便大膽地往大廳深處走去了，這個過程裏，葉森讓我將她放了下來，前胸貼了後背太長時間，原本就已經沾滿了汗水的衣服又變得汗津津的了，我倆甚至也可以嗅到空氣裏淡淡的汗臭味。葉森摸了摸脖子，告訴我，不管是哪個部位的皮膚，都是黏糊糊的，稍微用力就可以搓出泥球，這個夜晚實在是太糟糕了。

大廳深處的牆上又鑲嵌著另一則標語“保密就是保安全”，左拐之後就看見了樓梯，往下是負一樓的護理操作教室，往上各層則是感控科、質控科，以及醫務處的辦公室，我攙扶著葉森要上樓。

“就去負一樓呆著就好了。”

“還是三樓吧，那裏的衛生間裏有熱水器，是可以洗澡的。”

“這裏果然是衣食無憂啊。”這個夜晚，葉森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果然無論什麼時候，洗熱水澡都是最能讓人感覺愜意的事了，就像藍天白雲一樣的存在。

“唯一的問題就是，我可以讓你換上的衣服就隻有T恤。”

“你的衣服對我來說太大了，隻要身體洗幹淨了，穿著的衣服即便是髒的也沒有多大關係。”

扶著葉森上樓之前，我先跑去了上麵的每個樓層都看了一下，確定是空無一人後回到了一樓，葉森沒有倚著牆等我，她正單腿站在一幅地圖跟前，上麵繪製了首都大大小小縱橫交錯的道路。

“靠這種比例尺的地圖，你要怎麼才能研究出路線？”

“沒有，僅僅是想看看這裏離海邊有多遠罷了。”

總共不到一百級台階，雖然無論地磚還是金屬扶手都是極其常見的，但畢竟是故地重遊，我第一遍跑上去的時候速度過快，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但走第二遍時因為是扶著葉森的，速度慢下來，看清了許多後卻反而又對這裏產生了一種厭惡感和排斥感，兩年前我之所以離開，不僅是因為齊真的糾纏、葉森的失蹤，還有對工作的疲於應對，主任那時候將所有的事情，無論大小全部塞給了我，寫稿的時間本就不夠了，卻還要應付其他的人，處理其它的事。總之，無休止的工作，再也沒有屬於自己的私人時間是導致我離開的導火索。

“說實話，洗完澡我們就離開這裏吧。”

“怎麼了？”

“感覺非常奇怪你知道吧？”

“是什麼樣的奇怪感覺？”

“比方說，感覺過了這個樓梯拐角後，就會看見以前那幾個令人討厭的同事站在那裏。”

“我們現在可是私闖，不要說這種鬼話。”

到了三樓，走廊一點沒有變樣，角落裏的盆栽放了許多年了也還是老樣子，沒有枯死，卻也沒有更加茂盛。衛生間在走廊中央，我扶著我走進後，便將門反鎖了起來。此刻是淩晨三點十分，從餐廳離開了三個多小時後，我們終於尋得了一個完美的躲避場所，雖然隻是衛生間，但是卻沒有任何異味，白色地磚也打掃得非常幹淨，於是卸下負擔的我就直接癱坐在了地上，葉森則蹣跚地走到洗手台旁，她取下了假發和頭套，悶了一個晚上充滿了汗味的長發終於暴露在了空氣中。

“來照照鏡子，看看我們都被折騰成了什麼鬼樣子。”葉森擰開水龍頭，抄了些水抹在臉上。

“喂，醒醒，現在可不是睡覺的時候。”

地上的我過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回過神後，我立刻坐了起來，“我沒睡，沒睡。”

“誰先洗澡？”

“你先，你先。”說著，我鑽進了蹲廁的隔間裏，“你洗吧，我不會出來的。”

“等一等……”

“還有什麼事？”

“幫我脫一下。”

“你的手不是沒受傷嗎？”

“倒不是故意的，但有一件事是千真萬確，無法否認的，脫長褲的時候無論如何都是會用到兩隻腿進行獨立的吧，缺一不可。”

我聽完後，簡單比劃了一下，發現確實是這樣，除非是坐著，但要讓除了手腳之外身體其他部位的皮膚接觸到衛生間的地麵，葉森是一定不會願意的。“好的”兩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雖然簡單，但其實我心裏卻十分緊張，要知道，雖然我和她雖然同居過，雖然接吻過，但我倆之間並沒有明確過戀人關係。

“我知道你在遲疑什麼，隻是看見內衣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我隻是忽然意識到……”我欲言又止，並不是不想說出後麵的話，而是我壓根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和被葉森猜出心思後的尷尬，我必須引出一個嚴肅的話題。

“意識到什麼？”

短暫的時間裏，我終於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我走到了牆邊，身體倚靠在上麵，表情凝重地看著葉森，說：“你還沒告訴我那兩個人究竟為什麼跟蹤你，過去的兩年裏，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葉森把長發搓弄成中分露出她的短額頭後，雙手停了下來，她沒有轉身，而是通過鏡子看著我，“有什麼事不能等到洗完澡再說呢？幫我脫長褲吧。”

既然葉森一再要求，那麼我也就隻好像個真正地男人一樣答應了。緩步走向葉森時，我固然還是緊張的，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去開始想象她的內衣的顏色和款式，我覺得葉森現在的生活既然這麼樸素，那麼應該就是很常見的白色了。

“等等，我發現可以自己脫，我雖然不能坐在地上，但是還有洗手台啊。”就在我已經很靠近葉森的時候，她忽然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