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韓森是在下午三點左右離開顧家的,顧遠琛主動開車送韓森去機場。

韓森沒有拒絕,直接上車:“小幕剛才的話,你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對吧?”

“……”

“偷聽不是什麼好習慣。”

“韓先生,我隻是守在書房門口,是這套別墅隔音效果不太好。”顧遠琛差點沒係上安全帶,他輕咳了一聲,有些尷尬。他擔心韓森今天就要勸說季幕離開,才做出了如此不雅的舉動,同時也遭到了陸秋遠的懷疑。

韓森坐在副駕駛,也不打算繼續嘲諷顧遠琛:“以後我會常來。”

“好。”

“季沐的事情,我會按照小幕的想法去做。”韓森也說。

顧遠琛將車開出了車庫,車窗外風景快速地向後倒去,過了一會兒,他說:“好。”

韓森將視線落到了前方,大概快到機場的時候,他對顧遠琛拜托道:“別去責備他的選擇,他經曆的很多事情,他心裏的恨,都是你我不能去想象的。”

韓森是不放心的,他擔心顧遠琛會對季幕再次質疑,給予信息素到一半就落荒而逃。

他也補充:“你要是不想再給他信息素了,提早告訴我一聲,我好及時來接他。”這是他對顧遠琛唯一的一點要求。

但顯然,韓森太小看顧遠琛了。

顧遠琛不理解韓森的想法:“如果那個季沐擁有了‘精神病’這個保護罩,我們不可能強行懲治他。所以把他交給季遠山,或許是最好的辦法,我怎麼會因此去再次質疑季幕?”

“那如果我告訴你,交給季遠山之後,季沐也許會死呢?”

“……”

“你還是不了解小幕。”韓森望見機場在視野中越來越清晰。

季幕不是想懲治季沐,他是希望季沐再也威脅不到自己。哪怕季沐的壽命不長,季幕也要季遠山囚著他,折磨他,以此來償還自己內心的缺憾。

這已經不是懲戒不懲戒的問題了,這是一種變相的償還。

顧遠琛喉結一動:“我會了解他的。”

韓森聲音沙啞,想起剛才一口未動的茶水,忽然有些口幹舌燥:“他害怕下一次未知的傷害,所以總會在最初就把所有可能給斷了。”

說到這裏,韓森提起一件事:“他初三那年,將一個老師送進了監獄,利用被性侵的借口。他很聰明,他收集了必要的證據,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受害者。”這是季幕保護自己的方式,哪怕在別人看來,季幕是一個撒謊的人。

顧遠琛知道這件事,袁立玫提起過,他原以為是假的,沒想到在韓森口中證實了。

“那年我剛出獄,知道他做了這樣的事情後,我怒聲教訓他。可他卻告訴我,他沒有辦法。所有人都欺淩他,包括這個老師,明明是屬於他的保送名額,老師卻因為對方家長開了個後門,強行奪走了他的機會。”

韓森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小孩子不懂事,嘲笑他,欺負他,問他一個晚上多少錢。就連老師也這樣,對他動手動腳的。他恨極了,就用自己的方法搶回了保送名額。”

韓森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也許是為了反駁顧遠琛的那句了解,也或許是給顧遠琛打了個預防針,希望他之後能徹底放開手。

他不是討厭顧遠琛,他隻是害怕季幕第二次被傷害之後,會和穗湫一樣離開自己。任何人都是自私的,韓森亦是,他私心將季幕當作了自己的孩子。

顧遠琛咬緊牙關,每每聽到他人口中季幕的過往,就恨自己為什麼當初不去找一次季幕。

如果他看到了這些,他一定會幫助季幕的。

如果那時候,他不僅僅是在花園裏給予一絲溫暖,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到季幕身邊就好了。

可歲月無法駐足與倒退,再多的“如果”,都隻是一種虛空的假設。

車子駛入機場,顧遠琛找了個暫時停車的地段,在韓森下車之前,他篤定地說:“要是他願意繼續留在我身邊,我一定不會再讓他遭遇這些事情,被迫做出無奈的決定來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