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黔明笨拙地拍著陸秋遠的背,重複地,一下又一下。

…………

劉冬彥被強製停止**後,一直很虛弱。這種情況下,劉冬彥無法接受去標記手術,他必須在醫院先休養一段時間。

顧黔明的身體素質較好,先一步出了院。

當時的顧遠琛正好去參加了一個外語訓練營,時機湊巧地不在家。

每到夜晚,偌大的別墅中,隻有陸秋遠和顧黔明兩個人。

這本是一個相處的好時機,然而顧黔明從那天起,不知怎麼的,經常走神,也時常心不在焉,陸秋遠看不透他在想什麼,他也難以啟齒。

於是,陸秋遠找了幾本書,總在睡前念給顧黔明聽。因為醫生說顧黔明需要多休息,多放鬆,他就讓顧黔明靠在他的大腿上,讀一些詩給他聽。陸秋遠的音色溫和,像是秋天落下的一片樹葉。

陸秋遠是在等,是在熬,他在等劉冬彥被洗掉標記的那一天,在等他們處理好一切出國的那一天。

他想守住這個家。

…………

然而,在某一天的深夜,陸秋遠做了一個噩夢。他滿頭大汗地驚醒,窗外是一場暴雨連綿,驚雷閃過,同八年前一樣。他大口喘息,夢中的顧黔明離開了他,走到了劉冬彥的身邊。

陸秋遠茫然地起身,左手邊一片冰涼,顧黔明真的不在房中。

陸秋遠咽下一口唾沫,赤腳著地,無聲地走到了客廳。他看到一盞幽暗的小燈旁,顧黔明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盯著客廳落地窗外的雷雨,一聲不吭。

“黔明?”陸秋遠沙啞地出聲。

顧黔明慢慢地看向他,遲疑著說:“你也醒了?”

陸秋遠走過去,打開了明亮的燈,他看到顧黔明一臉悲傷,淚流滿麵。

“你怎麼了?”陸秋遠心中生出一絲寒意,口齒不清地發音。他走近了,伸手扶住顧黔明的臉龐,淚水還是溫熱的。因為顧黔明的悲傷,他身上的鬆柏信息素也變得令人難受起來。

陸秋遠慌亂地輕觸他的臉,想要抹掉他的眼淚,可不管怎麼抹,顧黔明的淚水卻總也止不住,從溫熱到滾燙,灼傷的何止是陸秋遠的手。

“為什麼哭?”

“……”

“你為什麼要哭啊!”

陸秋遠失聲喊道,非要問出一個結果來。這半個月以來,顧黔明腦子裏開始混亂,他總在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也總是能聽到哭聲,潛意識裏,有人在影響他、折磨他。陸秋遠察覺到了不對勁,卻一個字都不敢提。

陸秋遠就是執拗地在熬,在等。

一道驚雷閃過,轟隆隆地劈開了半邊的天。

顧黔明突然說:“我總是聽到他的哭聲!”

轟隆隆——

顧黔明望著窗外的閃電,嘶啞地,混亂地:“他的哭聲總在我腦子裏,我好難受……

“我不明白我是怎麼了……

“我一聽到他的哭聲,整顆心就好像被人捏緊了拽著,疼的要命,眼淚也不受控製。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秋遠,我這樣、這樣真的好奇怪……”

轟隆隆——

“就好像,他要把我的撕裂了,他一直在哭,我可以感受的到……我為什麼可以感受的到?!”

夏日的雷雨,大概是劈開了陸秋遠的心。

顧黔明抬起頭,滿麵淚痕,他好像要崩潰了,踩在一根緊繃的弦上。隨時都會掉下去。他慢慢地跪到了地上,從不哭泣的他,絕望地失聲痛哭。壓在身體裏的東西陌生,它在吞噬自己。

無法說出口,無法言語,當一字出口時,它是崩塌的山泥,咆哮的洪水,傾覆了所有。

顧黔明想給陸秋遠一份愛,他想給陸秋遠一個完美的家庭,卻在最終發現,自己麵對契合度這種東西時,是多麼弱小和無助。

他接納著陸秋遠的愛,又始終無法給予陸秋遠想要的一個安寧。他身負枷鎖,命運的嘲弄偏偏選上了他。

是晦氣,是厭惡!

他痛恨自己,也惡心契合度和信息素對他的掌控。

“秋遠,對不起。”

可陸秋遠說過了,他不喜歡聽對不起,顯得自己多可憐似的。

契合度高達85%的Alpha與Omega之間,一旦完成標記,就會在情緒與信息素上都產生聯動,也可以在精神上牽絆彼此,這是普通伴侶標記後所達不到的程度。

所以要去除標記,強行斷開他們之間的聯係,會很大程度地傷害到彼此,嚴重的也許會患上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