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七】

劉冬彥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離開顧黔明的辦公室的,他感覺渾身都疼,手腳不住地顫抖。

要不是盛秘書拉開了顧黔明,他不確定顧黔明那一拳頭是否真的會砸到他臉上。他一走出公司,就雙腿綿軟地跌坐在路邊。

醫院的扣費短信接踵而來,他看到那些數額,情緒不禁失控。

這些年,何誌旬幾乎要耗幹他了。劉冬彥捂著臉,無數次在心中咒罵著一切,可他已經不敢再去找顧黔明了。

失去了高契合度壓製的顧黔明好像瘋了一樣,令人害怕。

正當他滿臉淚水的時候,他接到了何令的電話。

何令在電話裏號啕大哭:“劉叔叔,父親他……他……”

電話“嘟嘟嘟——”地被掛斷了,再打過去,就沒有人接了。

劉冬彥掙紮著起身,打了一輛車趕去了醫院。

而這一切,都被一個躲藏隱蔽的人拍了下來,作為調查資料,整理備用。

等到了病房,病床上的何誌旬還沒清醒,蠟黃的麵容逐漸枯萎。劉冬彥整顆心都是麻木的,死亡近在咫尺,他現在什麼都要沒有了。

何令哽咽道:“父親說我們以後要去孤兒院,我不想去……”

還沒說完,縮在角落中的寧寧跟著大哭起來,兩個孩子的哭聲令人心碎。

劉冬彥掌心冰涼,怔然地望向病床上的何誌旬。他沒想到何誌旬居然會和孩子說這些?他轉身握住了何令的手,沙啞道:“我不會讓你去孤兒院的!”

何令抬起頭,委屈地點了點頭。

同時,何令也是對劉冬彥充滿抱歉的。隻因為這些話,都是何誌旬教他說的。

…………

當天下午,劉冬彥想用手機預約去標記手術。卻在幾次操作後,發現自己總是預約失敗。

劉冬彥越想越奇怪,直到他接到盛秘書的電話後才明白,這又是顧黔明搞的鬼。

電話中,盛秘書禮貌道:“劉先生,顧總讓我幫忙轉達一句。既然您喜歡,就讓這個標記一輩子跟著您就好。”

劉冬彥猛地把手機摔到了地上,他抿緊了唇,眼淚不住地往下掉。

如果顧黔明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很開心。因為當年,陸秋遠的眼淚也是這般止不住,隻不過它比劉冬彥的淚水更加有溫度。

隨著何誌旬的狀況,劉冬彥不得不去找那些小診所,可無一例外的是,連小診所都不願意接他這個單。

被逼無奈之下,劉冬彥被迫去了黑診所去標記。一切不規則的東西,用在他身上後,仿佛都成了理所應當。他的腺體因此受到了很大的創傷,無時無刻都在疼痛。

去標記時,他是不甘不願的,可顧黔明現在已經不會被信息素影響了,不論他是何種心情去做這個手術,都無法影響到顧黔明。他明白,顧黔明已經徹底擺脫他了。

往後,他隻能靠自己了。

但至少……至少他把何令養大了,何令是他的“孩子”,何令以後不會不管他的!

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去除標記的第二天,何誌旬拒絕了他結婚的請求。

病床上的何誌旬麵色慘淡,劉冬彥更是。

他聽到何誌旬“輕描淡寫”說了句:“我是顧總派來的,為的就是這一天。”

窗外的花謝了,落在地上,腐爛成泥,全都爛透了,和這糟糕的人生一樣,爛進了劉冬彥的身軀裏,生了蛆。

他伸手掐住了何誌旬的脖子,要不是被護士撞見,恐怕何誌旬就已經斷氣了。

春日的花終於落了一番。

第一輪花期已經過去了,第二輪正在成簇地盛開,五月的天氣開始變暖。有壞的事情發生,自然就也有好的事情出現——

季幕的腺體逐步穩定。

醫院定時給季幕做檢查,觀察他腺體的變化。照著醫生的話來說,季幕不久後就可以結束觀察期,順利出院了,以後定時來醫院做個小檢查就可以。若是腺體完全恢複了,就能和普通的Omega一樣,再次接受Alpha的標記。

季幕休息充足,下床走路也方便不少,趁著五月的好天氣,他想帶著孩子去醫院的花壇處透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