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福根便也跟著上了橋麵,苛老騷手搭他肩上,兩個人扶著過去,水隻漫到小腿,雖然橋在搖,對人的衝擊力到是不大,慢慢的,眼看到了對岸,突然上遊下來一股大水,竹子橋一歪,居然倒了。

李福根一驚之下,不知哪來一股大力,往前猛地一衝,本來上了岸,左腳卻給一個東西扯著,還好河邊有一株柳樹,垂著一根柳枝,他一把扯住了,回頭一看,扯著他腳的,原來是苛老騷。

“師父。”李福根又驚又喜,忙叫一聲,把腳往上縮。

他這會兒也大半個身子泡在水裏,而苛老騷更是整個人泡在水裏,頭都淹了,隻留一把頭發,隻是死抱著他腳,沒給洪水衝走,李福根一縮腳,苛老騷腦袋露了出來。

苛老騷嗆了兩口水,慘白著臉叫道:“拉我上去。”

“好。”李福根應著,卻沒辦法,他本來上了堤,是給苛老騷生生扯下來的,就順手扯著了一根柳枝,河岸較高,又沒什麼就手之物,他一邊勾著腳,洪水衝擊力大,他怕苛老騷抓不住鬆手,一麵雙手扯著柳枝想要往上爬。

柳枝柔軟,李福根雖然有力,卻隻把柳枝扯彎了,人卻沒上去多少,要命的是,堤岸又高又陡,而且又濕又滑,李福根費半天力,隻把苛老騷扯到了岸邊,苛老騷整個人還是泡在水裏,沒東西抓,仍然隻能扯著他的腳,而李福根也大半個身子泡在水裏,就吊著柳枝,河水還在漲,上遊可能還在下雨,水的衝擊力越來越大。

這會兒苛老騷臉上的水少了點,眼晴能全部睜開了,看清了情況,急了:“你小子往上扯啊,吊上去。”

“好。”李福根脹紅了臉,雙手用力往上吊,可柳枝本身就是個軟的,他身上又吊個人,腳也不能踩著堤岸助力,根本上不去,到是把整株柳樹扯得彎了腰。

苛老騷一看,李福根是盡了力了,他如果鬆手,李福根一個人,借著腳踩,到是可以上去,可他能鬆手嗎?岸邊要有抓的東西,他鬆手,讓李福根上去,再折一根柳枝來扯他,兩個人都能上去,可他不能鬆手啊,他也會一點兒水,可這會兒是洪水,隻要鬆手,一個浪頭就能把他卷得沒影。

“叫人。”苛老騷叫。

“有人沒有,來個人啊。”李福根給提醒了,扯著嗓子叫。

竹子橋附近比較偏,偶爾放牛的才會來這邊,天雨濕滑,又要下雨的樣子,這會兒鬼影子都看不到一個。

“師父,沒人。”

“你大聲喊啊,喊救命啊,喊句救命你會死啊?”苛老騷火了。

李福根確實有些麵嫩怕醜,給苛老騷一罵,扯開嗓子大叫:“救命啊,來個人啊。”

但周邊確實沒人,叫了半天,雨下來了,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李福根腳一直勾著,有些發麻,手也麻了,不過他最擔心的是苛老騷,水越漲越高,時不時就有浪花打過苛老騷頭頂,感覺中,苛老騷的手好象也沒什麼勁了。

“師父,你千萬莫鬆手,我再試試。”

喊人是不可能了,李福根鼓著一口氣,雙手扯著柳枝往上吊,突聽得咯的一聲,柳枝的根部居然裂開了,雖然沒有完全斷開,但要繼續用力的話,可就難說了。

苛老騷老臉一片煞白,李福根也慌了神,不敢再用力了,一隻手鬆開,抓著堤岸,全是泥巴,他手雖然插了進去,但泥巴一抓一團,根本借不到力。

“師父。”他叫。

“沒救了。”苛老騷猛地一咬牙,死死盯著李福根:“根子,你應我一件事,我就鬆手,否則我死扯著你,我師徒倆死在一起。”

“師父,你莫放手。”李福根反到是急了,前後看了看,道:“師父,要不我放手,我會遊泳,你莫鬆開,我帶著你,到下麵那個拐彎地方,那邊堤矮一些,應該能上去。”

苛老騷到底想活,回頭看了一眼,眼光又黯淡了下去:“你扯鬼哦,到那邊起碼幾十丈,這麼高的浪。”

一個浪過來,把他腦袋淹了,再露出來,他眼中露出一種絕望而凶狠的神色,死死的看著李福根,道:“你應我一件事。”

李福根其實也有些絕望了,帶著哭腔:“師父。”

“應我。”

“好。”李福根隻好點頭。

“你起個誓,做不到,逢水必死。”

“好。”李福根起誓:“我做不到,車撞死,水淹死,雷打死。”

農村娃,咒得凶,李福根卻是真心的。

突然打了個雷,苛老騷嘎嘎一笑:“雷公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