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楊趕緊替他順氣,控製不住的埋怨道:
“你才剛做完手術多久?不好好在床上躺著,非得跟著我們跑來這兒。”
李寒星擦去唇邊溢出的血跡,淡淡道:
“我是來給顧寧安一個結局的。”
“結局什麼結局?後麵法院判刑的時候,你一樣能看見他。”
老楊恨鐵不成鋼,“你一天天就糟踐自己的身體吧!”
李寒星摩挲著指尖鮮紅,扯了扯嘴角,笑意漸冷。
十三月的人被一個一個壓走。
隻剩顧寧安還站在原地,無所謂的吹著口哨。
“等等,讓我和他說兩句話。”
李寒星忽的擺脫老楊,驅使輪椅上前。
幾名武警互相對視一眼,對他敬了個禮,持槍站到了一旁。
“李警官,我並不覺得咱們之間有什麼共同話題。”顧寧安輕嗤一聲。
李寒星強撐身體站起來,靠近了他一點,壓低聲音:
“顧寧安,孤兒院的日子好過嗎?”
此言一出,顧寧安的神色一變。
“你怎麼會知——”
不等他說完,李寒星快速問道,“你母親死的那年,你四歲?還是五歲?”
顧寧安鐵青著臉。
李寒星挑起一側唇角,繼續問他:
“垃圾桶裏的食物好吃嗎?
零下三十度被親生父親踹進冰河裏的感覺如何?”
像是回憶起了什麼不太愉快的記憶,顧寧安怒不可遏:
“閉嘴!”
李寒星非但沒有閉嘴,反而更加步步緊逼。
“這麼多年了,你那個位高權重的爸爸,眼裏還是隻看得見你繼母生的那個弟弟嗎?”
說著,他眼裏滿是嘲諷:
“也對,你弟弟的確比你更討人喜歡。況且,他也不是什麼私生子。”
“就因為這樣,所有不幹淨的事,隻能由來路本就不幹淨的你去做,對嗎?”
顧寧安五官扭曲,猛地撲向他,嘶吼道:
“我讓你別說了!”
李寒星剛做完手術,身體紙片一樣,哪裏經得起這一撲,當場倒在了地上。
他吐出一大口濃稠的血,臉上仍是笑著的。
“顧寧安,你真可憐啊。”
回答他的,是顧寧安扼住他咽喉的雙手。
“我要殺了你。”
他一字一頓的開口,語氣冷靜的可怕。
李寒星臉色青紫,幾乎窒息。
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半分懼意。
眼角眉梢掛著的,是濃重的譏諷與憐憫。
這副神態無異於火上澆油,更是惹怒了顧寧安。
武警們奮力拉著顧寧安,想要分開兩人。
可顧寧安完全沒了理智,一心隻想掐死李寒星。
失去理智的人,往往擁有可怕的蠻力。
“開槍啊!都愣著幹什麼?!”老楊拔高聲音,“李寒星就要被他掐死了!!”
眼看李寒星就要喪命,情急之下,終於有人扣動扳機。
“砰——”
第一槍,子彈擊中了顧寧安的胳膊。
他仍舊不肯放手,隻想殺了眼前這個人。
李寒星已經陷入昏迷,胸膛起伏微弱的可憐。
“砰——”
又是一槍。
這一次,子彈擊中了顧寧安的背部。
血花飛濺,染紅白雪。
他抽搐著倒下。
眾人一擁而上,對兩人做著急救。
天幕低垂,好似伸伸手就能碰到。
柳絮般的雪花自上飄落,一半融進眼中,一半困在眉間。
顧寧安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還真是風水輪流轉。
這才過去多久,躺在地上要死的人就變成他了。
劇痛襲來,仿佛整個人從內到外都將徹底粉碎。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推開給自己做急救的武警,蜷縮起身體,看向咫尺間的李寒星。
對方臉色灰白,雙眼緊閉,安靜得感受不到呼吸的存在。
顧寧安終於笑了。
——是夾雜著不懷好意與心滿意足的笑容。
“能拉著她最,最喜歡的哥哥給我陪葬,也不虧……”
最起碼,以後她想起哥哥的時候,總能附帶著想一想他。
雖然,想的很有可能是怎麼挖了他的墳。
下一刻,昏迷中的李寒星猛地睜開眼。
猶如溺水之人終於浮上岸,他呼吸急促而悠長,裹挾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聲。
但總歸是活了過來。
要死的人便隻剩下了一個。
顧寧安笑容緩緩定在臉上,然後消失。
李寒星反到笑了。
他一邊大笑一邊咯血,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寫滿了愉悅。
周圍的人紛紛不寒而栗,情不自禁的後退了一步。
這一刻,警察李寒星比犯罪嫌疑人顧寧安,更像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