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2 / 3)

是在回答進門前傅宣燎的問話。而傅宣燎聽完卻愣了半天,像是忘了自己有這麼問過似的,反應過來之後說:“我知道。”

或許怕又被時濛用“你不知道”堵回去,他接著說:“所以我才承認了,是我自己願意的,不算作偽證。剛才我胡說的。”

“……胡說的?”

“嗯。”傅宣燎點頭,“太餓了,餓暈了,說胡話呢。”

“……”

時濛半晌無言,似在琢磨自己是不是被套路了,付出的代價是一頓飯。

潘家偉之前告訴他,渣男最擅用裝傻充愣這招,讓你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氣都撒不出。

渣男的意思,他還是後來上網查詢才知道。隻是“玩弄對方感情的男人”,時濛覺得傅宣燎擔當不起,至少要像時懷亦那樣才算夠格。

但是憋氣的不適感做不得假,時濛悶了半天,說:“我不信。”

傅宣燎有些驚訝於今天時濛的反應。

先前時濛對他的出現表現出強烈的抗拒,甚至不惜說謊讓他遠離,如今竟能坐下開誠布公地談及往事,哪怕態度依然強硬,至少不再拒絕交流。

老實說傅宣燎心情很糟,雖說心甘情願進的派出所,麵對審訊盤問也頂著壓力撐了下來,可碰上這種有理說不清的禍事,他護著時濛的同時又要將無辜的自己摘出來,精疲力竭倒是次要,被困住手腳無能為力的痛苦才是煎熬。

這讓他想起當年的時濛,即便不曾受過牢獄之災,縛在他身上看不見的繩索,也遠比看得見的道道欄杆沉重得多。

那時候,他是怎樣對待時濛的?

他不聽解釋,不由分說認定就是時濛偷的畫,他恨到抓著時濛的手企圖將其擰斷,他還為了那幅畫一次又一次傷害時濛,讓時濛坐在窗台上迎著風,讓時濛把那幅畫當成救命稻草般抱在懷中。

這樣百口莫辯的痛苦,日複一日的折磨,難怪時濛絕望死心後,會毫不猶豫地將那幅畫付之一炬。

時濛燒掉的不僅是痛苦的來源,亦是純淨鮮活的一顆心。

而傅宣燎直到今日,才有機會當麵對他說:“我知道,《焰》是你畫的,是你為我畫的。”

時濛置於桌麵的手指往掌心瑟縮了一下。

“當年往我課桌裏塞畫的是你,去教室找我的是你,來醫務室看我的是你,聖誕夜把我帶回去的……也是你。”

時濛聽完卻說:“不是我。”

傅宣燎被他的反駁弄得一愣。

“那個人,已經死了。”時濛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死在了那天的大雨裏。”

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被當麵提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當時在醫院看到渾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時濛的恐懼感仿佛卷土重來,當事人用如此淡然的語氣談及生死,更有如萬箭穿心一般,傅宣燎痛到呼吸凝滯,從此怕極了“死”這個字。

他甚至懷疑當時的自己瘋了,居然能說出那樣冷漠的話。

若是有機會回到過去,又無法阻止事情發生,他說不定會選擇直接把當時的自己掐死。

時濛是因為他才放棄了求生,他親手按滅了時濛心底燃燒的火焰,現在又企圖令它重燃,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憑什麼任他呼風喚雨為所欲為,又給他反悔和憑吊過去的機會?

就憑他遲來的歉意和深情,就憑他受到報複的感同身受?

可他仍然不死心。

“那也一定有辦法。”傅宣燎低聲道,“一定有辦法,讓他複活。”

自欺欺人般的話,令時濛扯開嘴角,仿佛看著當年偏執的自己,心中唯餘空寂的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