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2 / 3)

經由提醒,後來,時濛曾無數次問自己是否真的放下了,是否真的表裏如一,與過往達成了和解。

答案是不知道。

他躲在一具堅固的殼子裏,任憑外麵的人敲門告訴他天已放晴,他依然不敢輕易出去,除非覺得足夠安全,才會探出腦袋四下張望。

他怕一旦感受過陽光,就再也不想回到陰冷潮濕的地方。

悲劇往往都是由固執和貪婪造就,他寧願未卜先知死於絕望,而不是被歲月慢慢吞噬,活回從前的令人嫌惡的模樣。

所以他拚命否認過去,否認記憶,為的就是防患於未然,不給悲劇重演的機會。

哪怕現實總是枉顧他的意願,發生一些措手不及的意外狀況。

今年的冬天來的比往年早一些,陽曆十二月剛去過一半,潯城的溫度就降至負值。

雖然屋裏有地暖,李碧菡還是擔心時濛受涼,抽空購置兩床新的羽絨被寄來,讓時濛樓上樓下各放一條,這樣平時畫累了懶得上樓,可以直接去沙發上躺躺。

買的時候還特地問一句:“現在就你一個人住吧?”

時濛說是的,李碧菡便沒再多問。回頭想起,時濛才明白過來,李碧菡大約是在打聽他有沒有談戀愛。

時濛一時半會兒沒這個打算,但想到那個人還沒走,心裏總是不定當。

周末潘家偉約時濛出去看畫展,他答應了。

即便潘家偉說普通朋友吃個飯逛個展很正常,讓他不要有負擔,時濛還是有種莫名的愧疚感,周六特地去超市買了些零食,挑的都是年輕人喜歡的膨化食品和碳酸飲料。

拎著東西回去的時候碰上快遞員,從楓城寄來的被子就在這趟車上。

李碧菡提前交代過被子是曬好了的,比較蓬鬆,但時濛也沒想到會蓬成如此巨大的體積。

趕時間的快遞員依舊把東西丟在門口就走,足有大半個人高的箱子分量不算重,隻是不好搬。時濛把購物袋掛在臂上把箱子抱起來,就看不見前麵的路,打著晃往院子裏走,被圍花圃剩下的一塊磚頭一絆,身體重心登時往一邊歪倒。

沒倒下來,被不知從哪裏伸出來的另一雙手扶住了。

低沉的聲音隔著箱子傳到耳朵裏:“你鬆手,我來吧。”

緊接著手上一輕,那箱子被橫空扛了起來,時濛回過神時,隻看見一道挺拔的背影。

這回是正大光明進的屋,站在客廳正中,傅宣燎問:“要送去樓上嗎?”

時濛手握鑰匙,沒聽清地“啊”了一聲,傅宣燎便明白了,扛著箱子往樓梯走去。

他大概能猜出這裏麵裝的是被褥類的東西,卻也沒想到是如此紮實的兩大床。時濛把箱子打開,被壓實了的被子彈到臉的時候也有些懵,先抱出一床放到臥室的床上,剩下的就不知該如何處理。

傅宣燎猜測:“這些,弄回樓下去?”

時濛背對著他,將鋪開的被子翻過來又折回去,不發一言,像在等他自行離去。

傅宣燎有意拖延,問:“是李姨寄來的?”

時濛仍是不答。

倒是對麵鄰居家的窗戶打開,潘阿姨衝這邊喊:“家裏做了年糕,小時你過來拿些回去吃!”

應了一聲,時濛直起腰,麵向傅宣燎時的神情冷淡,就差把“趕客”兩個字寫在臉上。

“能借洗手間用一下嗎?”傅宣燎舉起沾滿灰塵的手,“洗完就走。”

時濛著急出門,看一眼他因為搬快遞弄得灰撲撲的手心,到底沒說什麼,扭頭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