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3 / 3)

沒有什麼力度的嗓音讓傅宣燎的心也跟著發軟,緊隨其後的是綿延開的酸澀。

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就想起來了,那個裝滿陳舊物品的藍色紙盒,正是九年前的聖誕夜,他用來包禮物的那個。

而這份掛在聖誕樹上的禮物,是送給時沐的。最終時沐拿走了裏麵的手表,丟在垃圾桶的無用包裝盒卻被時濛撿了起來,珍藏到現在。

傅宣燎恨極了當時的自己,也恨後來明明已經有所懷疑、卻沒有追問下去的自己。

他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傾身上前,貼著時濛的麵頰、耳廓,將歉意和溫度一並傳遞過去。

“現在知道了,我知道了。”傅宣燎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了顫意,為那些錯失的心動,更為自己的眼瞎心盲,“我知道是你,我喜歡你,我愛你。”

可他越是表達,就越是讓時濛有種無處藏匿的恐懼。猶如將他種在心裏數十年的樹連根拔起,下麵埋著的事潰爛已久的泥漿,每一滴都曾澆灌過他的卑微與絕望。

雙手按住傅宣燎的肩膀,時濛拚盡全力將他推開一段距離,而後瞪圓眼睛,像要憑借肉眼看清他的心。

“你看清楚,我是誰。”既然躲不開那就硬碰硬,時濛信手將一道傷口撕開,“我不是你的沐……”

“你是時濛。”沒有猶豫,傅宣燎將視線鎖在麵前的人身上,將他的名字道出,“你是時濛,我的寶貝……我的小蘑菇。”

眼底那潭抵死不動的水猛地翻湧,時濛張了張嘴,失語似的愣住,良久才啞聲道:“可是你說,我不配。”

又撕開一道,鮮血淋漓。

刺骨紮心的話從時濛口中原樣複述,無疑讓傅宣燎更直接、更清楚地感受到從前的自己有多混賬。

這已然不是單純的“惡劣”或者“過分”可以概括,也無法用“誤會”二字輕易為自己洗脫罪名。那是一柄尖銳的刀,自前往後貫穿時濛單薄的胸膛,為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髒再添足以致命的一道。

紮得太深,拔不出,血也止不住,唯有抱住他,讓這把刀子同樣捅在自己的心口。

傅宣燎便抓住時濛的手臂,拽向自己,將他穩穩抱在懷中。

“是我不配,我才不配。”

那刀子終於把傅宣燎也紮了個對穿。可是不夠,遠遠不夠,他欠時濛的,遠不止這麼一點。

他六神無主地亂給自己出主意,“我該還你,我該怎麼還給你……”

時濛歎息般地笑了一聲,像是也覺得自己難伺候,還冥頑不靈,任是好說歹說都不聽也不信。

“你是不是在想,這個人真是麻煩啊,要是當初死在那裏,就好了……”

身體劇烈一震,傅宣燎厲聲道:“不是!”

他急喘幾口氣,怕極了這個假設成真似的:“你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你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活下來,是我害的你。”

“你沒有害我。”時濛的聲音出奇平靜,“路是我自己選的,你也說了,我的生死,本來就與你沒有關係。”

好似被拽回那個下著大雨的傍晚,落地窗被雨水打濕,涼意浸透身體,傅宣燎眼睜睜看著自己接到來自時濛的電話,以為對麵又在玩什麼威脅的把戲,拇指毫不猶豫地按在掛斷鍵上。

雨聲停息,傅宣燎伸出手,試圖搶過那部還能與時濛取得聯係的手機。

可是回不去,往事和傷害一樣不可逆。

剛從慘痛的回憶中掙脫出來,又被拖進一個愧疚夾雜著莫名恨意的漩渦,傅宣燎不受控製地語無倫次:“不,和我有關係……你活著,你好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