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2 / 3)

但當他抱著池秋時,他發現池秋就是在哭。沒有聲音的哭泣,如同碎了一地的細石子,不起眼卻磨得人渾身疼。

而隱忍的身軀裏藏著數不盡的委屈,密密麻麻地堆積,積攢的傷心快要破土而出。

隻是池秋不知道有誰可以接納自己的痛苦。他是一根被繃緊的弦,不需要利器切割,不需要撥動,自己便能斷裂在某一個時刻。

他備受煎熬。

為什麼?

為什麼他總是那麼倒黴?

是不是因為大家都不希望他複明,所以每次他決定 “複明” 的時候,就會被現實絆住。

15歲時,家中的矛盾迫使他放棄做一個健全的人;24 歲時,池夏的私奔導致他不得不繼續隱瞞;25 歲了,他以為一切都在往正確的方向走時,林宇明突如其來的毆打令他再一次失去了光明。

嗚咽聲是絞刑的繩,它快要把池秋絞死了。

他全身都緊繃著,破碎的感情是玻璃渣。親情也好,愛情也好,全部刺得他鮮血淋漓。

他在低穀中徘徊,不願意抬起頭。

夜幕降臨,窗外明月高掛,隨後不知不覺地聚集起了一層烏雲。

借著微弱的月光,陸鳴與池秋一直僵持在原地。

護士來過兩次,都無奈折返。其間,她輕聲詢問陸鳴是否需要幫忙,每次都被陸鳴拒絕。

陸鳴陪著池秋坐在地上,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了池秋的肩膀上。他輕拍著池秋的背,說著許多好聽的話,不厭其煩地說。

如果黑夜太久,語言的溫度會堪比月亮。

池秋固守在自己的孤城裏,手指冰涼。陸鳴握住他的手,細細地搓揉:“明天我們先做個檢查,然後聽醫生的話配合治療,安心靜養,估計過陣子就會好。”

池秋無動於衷,似乎對自己的眼睛並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有時候瞎了就是瞎了,幾天好不了,幾年也好不了。上天已經給過他一次機會,是他自己的優柔寡斷,一忍再忍,徹底斷送了自己的人生。

見池秋無動於衷,陸鳴沉思了會兒。

他本來是想等明天檢查過後,再和池秋說的,但眼下,他提前把醫生的猜測說出了口:“池秋,醫生說你這個情況,短暫性失明的可能性很大。我查過資料了,確實有很多人會在意外事故後,出現這種情況,但都是短暫性的。”

池秋卻以為陸鳴在騙自己,不願搭話。

陸鳴唯有摟緊他,一遍一遍地重複:“不管怎麼樣,我都會陪著你,不要怕。我會陪著你到把眼睛治好為止,這裏不行我們就換地方,國內不行我們就去國外。”

哪都可以,一個地方接一個地方地試,他不會再把池秋獨自落在黑夜裏,他再也不會弄丟池秋了。

可偏偏就是這句話,戳中了池秋本就千瘡百孔的心。

池秋抖了一下,身體因為長久保持著一個姿勢而僵硬。當他終於抬起頭來時,他滿麵的淚水觸目驚心,直白地把他的落魄公布於眾。

“池秋……” 陸鳴想捧著他的臉,想為他抹掉那些淚水,又怕弄疼他,笨手笨腳,不知所措起來。

池秋的眼淚不斷地掉下來,身體裏的器官都仿佛要扭打在一起,劇烈地疼。他用著力,唇齒是凋零在秋日的一陣風:“…… 為什麼你到現在還要騙我?”

多麼心碎的語氣,池秋連說話都困難。他艱難地喘著氣,咽下了哭音。

池秋也是真的沒想到,自己對陸鳴的用處居然如此之大,如此重要,甚至能讓陸鳴不惜說謊,也要費盡心思地討好他。

為此,池秋既覺得自己心酸,又覺得陸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