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1 / 2)

墨壓根就沒什麼想法,顧自轉身去等公交車,廖南清就一瘸一拐地跟著他去了公交站台等車,磨磨唧唧地往邊上靠了些。

欲言又止的樣子。

四點二十分的公車慢悠悠地停下,蘇北墨顧自上車。廖南清還是沒說話,也沒上車。車內很空,蘇北墨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經心卻也刻意地朝那個傻小子看。

公車開動的下一秒,他看到廖南清做了個謝謝的口型。

很輕,輕到真的隻是一個口型,沒有任何聲音。

夏天那麼熱,燙的馬路石子都悶沉。孤零零的廖南清像一顆枯草,隨著汽車的開動,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蘇北墨打了個哈欠。

心不在焉地想:這個包子,脾氣可真慫啊。

等到家,門口歇著一雙乾淨的皮鞋,蘇敬已經到了。廚房裡飄出紅燒肉的香味,是蘇敬的拿手菜。蘇北墨把買的秋葵拿進去洗,兩個人炒了幾個菜簡單地吃了頓晚飯。

吃飯的時候,蘇敬想起什麼,給了蘇北墨一張卡,交待道:“我放了筆錢在卡裏,你大四了,馬上要出去實習,這錢應該用的上。”

“媽也給我打錢了,我用不上那麼多。”蘇北墨沒要。

蘇敬停頓半晌,收回了卡。粗略地吃了幾口菜,叮囑:“你奶奶那邊,還是要常去看看的,她最疼你。”

“嗯,我知道。”

“這周日你騰個時間。”蘇敬想了想,道,“我在城區給你看了一套房,你要是覺得可以,就訂下了。”

蘇敬不是個會談感情的人,和兒子在一起不會聊閒話。多少年來,在公司研發部都兢兢業業,錢倒是賺了挺多。他不怎麼會花錢,全存著留給蘇北墨。

蘇敬不善言語,看上去和蘇北墨的關係淡淡,實則卻是很關心。每每蘇北墨說要回來住,蘇敬不管多忙,都會盡量抽時間回來給蘇北墨做一頓飯。

飯廳窗戶外頭的視線有些模糊,臨近夜晚,晚霞落幕,知了聲此起彼伏。隔著透明的玻璃窗,夕陽是橙紅色的艷麗,如一場大火燃盡後遺留的殘像。

很快,那一抹色彩便消失殆盡,披上濃厚的夜色。

墨色深深,小區內家家戶戶都亮著燈。樓下的路燈也一盞接一盞地亮起,蚊蟲在燈光下圍繞打轉,不少飯後散步的居民聚集在一起談天,閒散的氣氛令人身心放鬆。

蘇北墨泡了杯咖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

這是他最後一個舒坦度日的暑假,開學他就大四了,要忙去公司實習,學習社會生存之道。

再次碰到廖南清是第二天的中午,他的臉上掛了彩,不知道是磕著碰著還是怎麼。炎炎夏日裡套著件長袖,越發清瘦。午休時間,學生一般都在學校食堂用餐,很少有人會在這麼熱的天頂著烈日來文具店,更何況從一中走過來大概要十分鐘的樣子。廖南清的額頭微濕,布滿了汗水,順著臉頰的輪廓往下滑落,眼神暗暗的。

蘇北墨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突然腦子轉不過彎來。

“三包煙,便宜點的。”

廖南清的聲音很低,他深陷霧霾裡,快要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外套捂著他單薄的身體,應著這天氣散髮一股酸溜溜的汗味。悶雜,苦澀,仿佛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往裡掐。

太壓抑了。

這種無奈感是無形的,蘇北墨不知道怎麼的,有些不耐煩了:“你不會告訴你爸媽或者老師啊?”

廖南清耷拉著腦袋沒說話,安安靜靜地從口袋裡掏錢。

蘇北墨諷刺他:“慫貨。”

廖南清的手停頓了片刻,沒反駁,把頭低的更瞧不見了。

蘇北墨想,這傢夥也許是被欺負慣了。於是拿出手機問他:“你手機號多少?我把昨天的照片給你,你去給你老師看。一中校規一向挺嚴的,這點證據足夠讓他們老實了。”

“沒用的。”廖南清輕聲。

“什麼?”

“老師不會相信我。”廖南清猶豫了一會說,隱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實,“我成績不好……”

“你爸媽呢?”蘇北墨無數次告誡自己不要多管閒事,可廖南清的背脊壓著烏雲,看得人難受。

“他們離婚了……都不管我。”廖南清的眼神閃躲起來,末了,他怯怯地望著地麵,確定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實情,才鬆了口氣。

蘇北墨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改口:“要多少錢的煙。”

“有十塊的嗎?”

“有。”蘇北墨甩給他三包,瞧著他那張受傷的臉心裡很不是滋味。老舊的空調吹出的冷氣並不是很涼爽,所以蘇北墨還開著一個小風扇,聲音讓人煩躁。收錢的動作變得漫長,一條線時間線蜿蜿蜒蜒,把夏日正午的窒息感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