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逸的單衣。

林鬱星的哭泣毫無聲息,如同埋藏在雲層裏的一滴雨。

於是,顧鍾逸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撫摸著他。

林鬱星被顧鍾逸的掌心摸得發暈,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嚐到了一股鐵鏽味,勉強地保持著清醒。

他蹭了蹭顧鍾逸,溫熱的濕意在顧鍾逸的胸膛蔓延。

因為林鬱星的呼吸,胸膛始終炙熱。

顧鍾逸的眸色深了深,萬般心痛地摟緊了懷裏的人。兩人平躺下,林鬱星以一種依賴的姿勢,完完全全地貼緊顧鍾逸。

良久的沉默裏,林鬱星得到了一絲寬慰,也找到了一絲歸屬感。

他終於張開了嘴,與顧鍾逸傾訴。

“我今天,見到了哥哥的養父。”

“他說……我哥哥死了。”

短短兩句話。

沙啞,心碎,叫人眼眶發熱。

林鬱星反複咬緊下唇,哭不出聲音,情緒如火山即將噴發一般,積壓在心裏,更是如鯁在喉,卡得他喘不過氣。

“他說我哥哥死了……”

安撫信息素好像失了效。

林鬱星的肩膀開始劇烈地顫唞,周身發抖,似是一場晚來的崩潰。

但其實他已經崩潰了無數次,在心裏,在意識裏。

“我沒有哥哥了,”他悵然若失,重複一次又一次,“我真的沒有哥哥了。”

本該懸於夜空的月亮在今夜沒了蹤影。

林鬱星呼吸急促,因為病著,他的臉頰滾燙得異常,退燒藥貌似失靈了。要不是有顧鍾逸的安撫信息素,以及顧鍾逸耐心地阻止,他恐怕要把自己的下嘴唇咬爛。

顧鍾逸為了打斷林鬱星失常的行為,將自己的大拇指塞入林鬱星的口中,強行阻止了他無意識的行為。

林鬱星舍不得咬顧鍾逸,卻無法停止這種行為。他痛苦地在顧鍾逸的手指上磨蹭,還是不當心地留下了幾排牙印。

“唔……”

顧鍾逸忍著痛,安撫道:“鬱星,哭出來。”

“……”

“不要忍著。”顧鍾逸的聲音溫和低沉,他不斷地說,“聽話,哭出來會好受很多。”

林鬱星匆匆抬眼,淚水模糊了視線,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眼淚被他的睫毛碰掉了。

雲層中的雨滴落了下來。

他的視線短暫地清晰了幾秒鍾,在看清顧鍾逸滿麵的心疼和擔憂後,林鬱星突然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

直到顧鍾逸抽出了自己的大拇指,輕碰林鬱星的臉頰時,林鬱星才嗚咽一聲,委屈地傷心大哭起來。

他哭得很響,仿佛一個被人搶走糖果的孩子。

他也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的福利院中,他在林鬱恒麵前號啕大哭,因為無助弱小的他唯有哭泣才能抒發心裏的鬱悶。

他什麼都做不到,他什麼都沒辦法做。

此刻的他,也已經什麼都來不及做了。

“他有回來找我的……兩年前是他救了我,他沒有不要我……”

林鬱星語無倫次地將錯誤歸結在自己身上:“可為什麼、為什麼他不告訴我?他又把我丟下了……是不是因為我總、總是給他添麻煩,我總是不聽話……”

顧鍾逸擁著他,手臂發力。

林鬱星痛苦道:“我那天心髒很痛,真的很痛,我感覺呼吸不過來,像是被人丟到了水裏……”

書上曾說過,少數雙胞胎在遇到生死關頭時,會有心靈感應。

而林鬱星直至今日才知道,當年他並非是因為見到了車禍才大病一場。那場病,是林鬱恒的死亡音訊的傳達。如今在林鬱星眼裏,那更像是哥哥發給他的求救信號。

他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