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本以為餘棠又會凶巴巴地瞪他,他就愛看小Omega生氣又不會罵人的樣子。

餘棠果然抬頭,直直看著他。這回不知是不是錯覺,那一瞬間,蘇朔從他那雙冷冽的眼睛裏捕捉到了未加掩飾的無措和脆弱。

蘇朔被餘棠趕了出去,心裏還憋著氣,頭也不回地下了山。

餘棠下午三點就開始做晚飯。食盒下層有兩斤新鮮的排骨,昨天讓李嬸幫忙帶的,他一個人吃不了這麼多,拿了一小半出來,焯水的時候被油脂的味弄得幾欲嘔吐,回臥室吃了藥,又臥床休息了半小時才好。

回到灶台前時天已經黑了,山上沒有城裏的浮華喧囂,這個時間已經萬籟俱寂,透過窗戶隻能看到零星的燈光和搖曳的樹影。

餘棠盛飯的時候才發現米飯做多了,兩人吃也綽綽有餘。他扒了幾口飯就沒了胃口,收拾完餐具,早早地洗澡上床。

那傢夥不在,他不用為了躲著他淩晨起來洗澡,也不用反鎖臥室門,明明應該睡得安心,可是睜眼閉眼無數次,依舊無法入眠。

今年是餘棠第一次在外麵過春節,或許是一個人也想營造點春節的喜慶氣氛,又或許是還懷揣這一點難以啟齒的小期待,他準備了很多食材,香腸、臘肉、年糕、餃子,一樣不少。結果除夕晚上端上桌,他就吐了個天昏地暗,滿桌豐盛菜餚,一口都沒能吃下去。

懷孕初期,又沒有alpha信息素的安撫,餘棠幾乎度日如年,醒著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可他又不能回去,不能讓其他人知道,收拾行李獨自跑到山上的那一天,他就已經做好了一個人把孩子生下來的心理準備。

他不是沒有自尊心,待在蘇家麵對蘇朔的冷言挑釁已經是他能承受的極限,他不敢想像如果蘇朔不要這個孩子,他該如何自處。

想到這裏,餘棠深吸一口氣,憋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滑過眼角後洇進枕頭,消失得悄無聲息,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

沒人知道餘棠其實很愛哭,長大懂事後,見過他眼淚的唯獨蘇朔一人而已。

正當餘棠以為蘇朔不會回來了,重又恢復到一個人的平靜生活時,某天清晨出去洗衣服,赫然看見蘇朔靠在門口打瞌睡,忽然打開的門險些將他撞倒。

隻見蘇朔穿著皺巴巴的西裝三件套,外頭隨便披了一件大衣,平時總是梳得一絲不苟的頭髮此時被晨間露水打濕成幾縷,狼狽地貼在頭上。餘棠被他這樣子嚇了一跳。

許是累極了,蘇朔邊揉眼睛邊道:「醒了?還早,再睡會兒吧。」

被推進門時,餘棠還蒙著,蘇朔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搬來凳子拚沙發,然後倒頭就睡。

餘棠走近,想讓他出去,剛躺下的人突然動了,窸窸窣窣地從大衣裏摸出一個盒子,抬起胳膊舉在半空中,懶洋洋地說:「給你的。」

定睛一看,是一台吹風機。

蘇朔困得睜不開眼,晃晃手上的東西,沒什麼耐心地催促道:「拿著,以後別濕頭髮睡覺,會……會著涼。」

餘棠躊躇片刻,還是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粉色的,又嫌棄地扔在桌上。蘇朔從始至終沒睜眼,放下手便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蘇朔這一覺睡得極久,直接錯過了早午兩頓飯。

下午突然變天,外麵狂風驟雨,溫度驟降,餘棠幾次經過沙發,見蘇朔把身上的大衣越裹越緊,終是看不下去,從臥室裏拿一條厚毛毯,胡亂往他身上一蓋。

蘇朔睡覺不老實,餘棠做晚飯的時候瞥見那毛毯幾乎蓋住了他的臉,無處安放的長腿一條蜷在沙發裏,一條掛在扶手上。

餘棠猶豫片刻,放下手裏的東西,走過去大發慈悲地給他把毛毯蓋好,椅子放到正好能架住腿的位置。

蘇朔睡得很沉,薄唇抿成一線,籠罩在昏黃燈光下的臉輪廓分明,總是帶著笑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纖長的睫毛覆在眼下,褪去了平日裏的玩世不恭,變得安靜又溫和。

餘棠抬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睡著的人呼吸綿長,完全沒有要醒的跡象。餘棠的膽子便大了起來,指尖沿著溫熱的皮膚往上,掠過眉毛,摸到他飽滿的額頭,小心又仔細地幫他打理散落額前的碎發。

蘇朔身上沒有酒味,應該不是從酒吧過來的,這讓餘棠覺得安心和滿足,alpha信息素溫柔地包圍著他,讓他產生了一種離幸福很近的奇妙感受。

當人心無旁騖地沉浸再某件事情中的時候,根本顧不上觀察旁的動靜。於是餘棠忽略了蘇朔顫動眼皮,和悄悄從毯子裏伸出來的胳膊。

等他回過神,在蘇朔臉上逡巡的那隻手已經被牢牢製住。

蘇朔瞇著眼睛看他,笑聲溢出喉嚨,低沉而狡黠:「還說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