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他來的理由是一起放河燈,沒了這燈,便沒了守在這裏的意義。

虞小滿垂頭,借著路邊人家屋裏透出的一點光打量懷中的紙燈。

就算與他做的風箏比,這燈也算簡陋了,紙糊的蓮花瓣紙做的底托,竹簽都舍不得用一根,放在河裏不知能飄多遠。

大片空白,倒是方便在上頭寫點什麽。

沒下雨那會兒,虞小滿就瞧見幾個姑娘拿了筆各坐一隅,垂首在花瓣上寫字,瞧著嬌羞躲藏的姿態,多半是期許姻緣或借機向意中人吐露真心,若有幸讓月老瞧見了,紅繩一係,便可雙宿雙棲。

那我該寫點什麽呢?

虞小滿不禁開始思索,連在哪片花瓣上寫都納入考慮,手指在上頭來回比劃,生怕自己大小不一的狗爬字佔不滿這片得來不易的空白。

投入之下,便忽略了旁的聲音。

直到踏雨而來的車輪聲戛然而止,一雙鴉黑皂靴闖入眼簾,虞小滿才眨眨眼睛,緩慢地抬起頭。

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陸戟踏雨而來,形容比虞小滿還要狼狽幾分,垂落兩肩的發被雨水浸透,俊朗麵容也覆了點點雨滴,甫一啟唇,便有鹹澀的水滑入口中,險些將他嗆到。

於是讓虞小滿搶了先機:“傘呢?”

方才無聊的時候打了許多腹稿,可惜哪一句都不符合當下的情狀。待衝口而出才覺得多此一問,沒帶傘自是因為練武場沒有這東西,聽聞那些將士無論刮風下雨都要在外頭操練,總不能撐著傘舞刀弄棍。

虞小滿便垂了眼,訥訥不言。

他弄不清自己此刻是歡喜更多還是失落更甚,他在這裏等了三四個時辰,再熱乎的心也等得涼透了。可陸戟到底是來了,著急到傘都沒回家拿,這會兒喘息還很急,胸膛起伏,全然失了平時的處變不驚。

“忘了。”待稍稍喘勻呼吸,陸戟回答,“不過帶了別的。”

就在虞小滿抬頭的刹那,陸戟將置於腿上、疊得四方整齊的披風抖了開來,眼前漆黑了一瞬,等回過神來,厚實披風已將他從頭至尾包了個嚴實,連發頂都沒放過。

虞小滿是蹲著的,比坐在四輪車上的陸戟矮了一截,此刻被藏藍披風裹住,成了顆圓滾滾的球,與黑夜幾近融為一體。

披風沾著好聞的清香,是陸戟身上常有的味道,令虞小滿有種被抱在懷中的錯覺。

他的心跳有些快,這滋味好比美夢成真,他等了許久,等的便是這一刻。

至少這一刻,陸戟心無旁騖,為他一人而來。

那雙執槍握劍保家衛國的手,一視同仁地保護了他。

不知是否天神顯靈,陸戟抵達沒多久,滂沱大雨鳴金收兵,漸行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