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藍田又喊了一聲,然後看了看左右兩人,都是他看不懂的神情,都無視著他的存在。
藍田怒火一衝,上去抓緊安盈的手,盯著藍非離道:“我不準安盈姐姐離開,爹爹,你已經失去我娘了,為什麼還要放她走?”
“小田?”藍非離吃驚地望著那個八年來從不提起娘親的少年,有點無措:“你……”
“我自然都記得,誰會忘記自己的親娘呢?”藍田撇撇嘴,握著安盈的那隻手莫名用力,安盈的指節都被捏痛了。
藍非離眸底一痛,再也說不出話來。
安盈的神色亦是微黯,想說什麼,到了最後,終於化作一歎,“謝謝你們,我走了。”
說完,她奮力抽出被藍田緊握的手,轉身大步向寨子外走去。
急著轉身,是因為她不想再次當著他們的麵哭泣。
因為不知敵友,她斷不會在敵人麵前懦弱,白白地讓別人笑話。
藍田說得對,她就是一個懦夫:不敢衝進顧隱塵的房間,質問真相,隻想離開。
曾一度,她那麼想去信任他。
安盈走得很快,神思恍惚,連藍田在背後連喊了幾聲“安盈姐姐”,她也沒有聽見。
手摸到項鏈,然後發狠地扯了下來,連將脖頸劃傷了也在所不惜。
瑪瑙落了一地。
她的離開很順利,也許藍非離一早就打好了招呼,見她出寨門,還主動給她準備了一匹馬。
顧隱塵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藍非離又是為什麼那麼急著讓她離開,安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是他們的事情。從此以後,與她無關。
說到底,他們不曾欠著她什麼,是她欠著他們,所以她連自怨自艾的資格都沒有。
策馬行了沒多久,安盈聽到了身後的馬蹄聲,她突然希望追過來的是顧隱塵,然後她就會轉過身,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他,“為什麼?”
可是扭頭一看,來人卻是藍田,仍然如初見那般背著一張大弓,身形修長纖細,縱馬而行的樣子有種不符合他年紀的灑脫。
“安盈姐姐。”到了她旁邊,藍田猛地扯住韁繩,平靜地說:“我送你到鎮上吧。”
安盈點頭,淡若柳絲地一笑。
是啊,天地蒼茫,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在這個月色清冷的夜裏,心生荒蕪。
――她需要人同行,即使那個人不言不語,至少她不是孤單一人在這亙古的荒原裏。
藍田果然沒有說話,他們很沉默地策馬並行。直到東方曙光乍現。
前方隱隱地出現了城郭的模樣,綿延的城牆,安眠在晨曦裏,蓋著一層祥和的光暈。
“就到這裏吧。”安盈勒住馬,輕聲說:“你也快回去吧,不然藍叔該著急了。”
“我送你進去吧,總得先找好客棧。”藍田要求道:“知道你的落腳之處,以後我也好找你。”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裏落腳,就算現在住下了,以後也會走的。”安盈笑笑:“若是有機會,總還能見到的――你忘了,你還答應我教我習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