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坎坷分離,她一直沒有刻意去打探賀蘭雪的消息,其實有些時候,安盈自己也會琢磨:為什麼賀蘭雪沒有來找他們?當他們被貶斥到江北之時,他是可以來找他們的。
隻是當時,她潛意識地希望他不要來,所以,一直沒去追究原因,也不想追究。
可是流年是一把鋒利的刀,它削骨去肉,將真相血淋淋地擺在了麵前。
如今想來,她甚至不曾看透過賀蘭雪,亦或者說,她從來就不知道誰是賀蘭雪。
賀蘭雪是誰?她在雪地撿的一個失憶的奴隸,連名字都是她親口取的。
可他真是賀蘭雪嗎?
當心開始警戒,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捉摸,無從取信。
安盈停到了府衙大大的朱紅大門前。大門前兩個戎裝的士兵,見到她,免不了麵容一肅,裝出一副公家人的模樣來。若是平常百姓看到了,一定會嚇得雙腿發軟。
可是安盈見過的身經百戰的將士又何止萬千,這樣的把戲,對於她來說,隻能一哂,“我想見見賀蘭。”她走過去,從容地看著那兩個兵士,朗聲道:“賀蘭雪,在這裏嗎?”
“賀蘭……”其中一個士兵似被她的淡定所壓,有點懷疑她是哪家的貴族小姐,也不敢太過於怠慢,隻是,賀蘭雪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似乎有點陌生。
安盈正覺失望,對麵的那個兵士接口道:“吳大人的客人,好像就叫做賀蘭什麼的。”
“住口!”另一人麵露恐懼,低聲嗬斥。
安盈了然,禮貌地福了福,也不追問,隻是淺淺地道了聲:“謝謝兩位軍爺了”,然後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款行走開。
賀蘭雪果然在這裏,那個吳湘,也確實在這裏任太守,藍非離倒不曾誑她。
可是知道了這些,又如何?
難道站在這裏,衝著府衙大喊一聲“賀蘭”?
安盈自嘲地搖搖頭,抬頭看了看中升的太陽,心出奇地平靜。
先吃飯吧,無論遇到什麼事情,生活不都得繼續麼?
在離府衙不遠的酒樓坐定,安盈點了一盤手抓羊肉,一張大餅。想了想,又加了一壇女兒紅。
在這邊陲之地,青菜反而是一種昂貴的菜肴,安盈雖然一身紅妝、溫文爾雅的樣子,點上一盤肉,並不出奇。
隻是那一壇酒,倒有點引人注目――畢竟喝酒的女人很少,獨自喝酒的女人更少。
果然,不一會就有兩個神色輕佻的年輕人湊了過來,長相倒不差,隻是麵色猥瑣,給樣貌打了一個折。
“可以坐嗎?”其中一人問。
安盈淡淡抬眸,掃了他們一眼,然後點點頭,“隨意。”聲音神情俱很乖巧。
她本來就是一個乖巧的女孩,善良清純。
兩人大喜,挨著安盈坐了下來,“姑娘,以前可沒見過你,你是才來臨安的嗎?”
“恩。”安盈頜首,自斟了一杯清酒,淺淺地啜了口:“來投親。”
她一邊說,一邊漫不經心地將視線投到了窗外。
目光瞥到麵前的羊肉時,突然想起那晚顧隱塵烤的羊肉,現在回味,也不免口齒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