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周一,六中操場,整整兩零十六個時沒見麵的情侶在整隊時成功會晤。然而短短幾秒鍾時間,隻夠互相交換一個普通同學關係下的友好眼神。

接下來的國旗下講話以及做早操,葉欽的視線越過無數顆腦袋,盯了整整半個時程非池的後腦勺。

中午沒能一起吃飯,程非池發消息來要去老師辦公室幫忙印試卷,讓他回家吃,或者去他座位上拿飯盒自己熱了吃。自己吃有什麼意思?葉欽選擇回家,並在心裏把這個奴役學生的懶老師罵了九九八十一遍。

吃著家裏的飯味同嚼蠟,阿姨見他吃這麼少,以為他病了,急忙去告訴太太,嚇得羅秋綾又按著葉欽量了幾次體溫。

下午連周封都看出他精神不濟:“咋了,和學霸過周末身體被掏空了?”

葉欽狠踩他一腳:“沒跟他一塊兒過周末。”

周封疼得呲牙咧嘴還不住口:“哦哦哦,我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葉欽嘴上是絕對不會認的,心裏卻在尋思,那家夥想我,哪裏想我,都不來見我,騙人的吧?

戀愛剛談不到兩個月就敢騙人了,這還得了?葉少爺急火攻心,要不是看在下節是化學課的份上,根本一刻都等不及。

第一節 晚自習,高中年級組所有老師開會,隻有初中部幾個老師在兩棟樓之間巡查。葉欽抓住機會,兜帽一戴,從後門潛入二(1)班教室。

這種老師都不在的情況百年難遇,尖子生班也隨大流地有些放鬆散漫,第一遍鈴聲已經響完三分鍾,教室裏人還沒坐滿,都在交頭接耳地講話。

程非池的同桌也不在,葉欽一屁股坐下,抄起一本書立在桌上擋臉,自報家門明來意這段直接省略了,壓著聲音問程非池:“你怎麼坐最後一排了?老師調的?”

程非池看著他愣住好一會兒,放下手中的筆,也學他把書立起來,蜷著脖子,視線與他平齊:“後麵同學看不見黑板。”

葉欽錘了下桌麵:“那是他們矮!”著伸出半個腦袋到書外麵,“哪幾個同學,我去跟他們聊聊。”

瞪著眼睛凶巴巴的模樣像個要給朋友出頭的霸王,程非池哭笑不得地攔他:“不用,我在最後一排也能看見黑板。”

葉欽擼袖子要站起來:“不行,你不告訴我是誰我就去找你們老師。”

程非池勸不住他,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

一分鍾後,葉欽徹底安靜了,趴在書後麵,由著程非池給他貼創可貼。

程非池的手掌幹燥溫暖,葉欽手是涼的,手心浮著一層濕冷的汗,兩隻手握在一起,很快便遇熱蒸發了。

最後一排存在感很低,前排隻有兩三個同學回頭看了一眼,沒發現什麼的特別的,見怪不怪地又轉了回去。

傷口在手側靠近手腕位置,程非池問怎麼弄的,葉欽噘著嘴:“路太滑,摔的唄。”著另一隻手伸到後麵,“屁股更疼,我看不見,不定都摔腫了。”

程非池手上沒停,抬頭看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長。葉欽猛一下反應過來剛才的話有點超綱,扭著屁股往後挪了挪椅子,尷尬道:“我沒有讓你、讓你幫我看的意思啊。”

程非池沒回話,把兩個創可貼並排貼好,輕輕按了按,然後拖著葉欽的手幫他動動手腕:“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葉欽頭搖得像撥浪鼓,都結疤了,哪裏會不舒服。程非池便鬆開他的手,轉回去繼續看書。

蜷起手指刮了刮手心不屬於自己的溫度,葉欽有點後悔搖頭了,慢吞吞從校服口袋裏掏出卷成一團的練習冊,攤在桌上翻得嘩嘩響。

邊翻邊問程非池:“你同桌呢?”

“回家了。”

葉欽放了心,反客為主地從程非池桌上的筆袋裏拿了支筆,像模像樣地開始寫作業。

僅僅是像模像樣而已,其實心思根本沒在學習上。剛才被別的事打岔,這會兒他終於記起自己是來幹什麼的了,握著筆在習題冊上塗塗畫畫,在上下兩個方程式中間寫了兩個勉強能看出輪廓的“想”字,又在中間添了細細的一個“不”字。

偷瞄旁邊的人,程非池心無旁騖地做習題,目光聚精會神地看著書頁上的字,嘴唇緊抿,下頜繃成一個剛毅的弧度,怎麼看都不像想他的樣子。

葉欽在心中腹誹這家夥花言巧語蠱惑人心,卻也沒打算打擾他學習,兀自丟下筆,趴在桌上打算睡一覺,反正老師們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春日的夜晚,空氣都是暖融融的,這樣的氣再好睡不過,不到三分鍾,葉欽就進入夢鄉。

夢裏有一顆銀杏樹,樹下站著一個人。

正值深秋落葉時分,北風卷起遍地蕭索,樹下的人的表情一如初見時那般冷漠,嘴巴一張一合地著什麼。

葉欽聽不清,有點害怕又忍不住想靠近,等到真走近了,才看清他眼底凝結的寒霜,聽見他冰冷的質問:“為什麼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