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3°26’(2 / 3)

我在大街上和公園裏走路時,他們“忠誠”地尾隨著。我在書店的櫃台後麵坐著的時候,他們就又倚靠在馬路對麵的商店門口,他們總是嗑瓜子,嘴巴動個不停地等我下班。後來當藍頭發再次出現,我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由她安排的。

可能是她事先有過交代,那些人就隻是跟著,從不對我動手動腳,因此就算我轉過身叫他們走開時,那些人也都隻是笑笑或者繼續沉默寡言地看著。

這天中午,我扔了垃圾後朝馬路對麵走去,還隔著幾米遠,右男就笑著衝我點了點頭。我走到右男身邊,看了一眼他屁股下暗紅色的箱子,有一個滾輪已經不知所蹤,隻剩下一個孤零零地斜掛著。

“你累不累?”

“是挺累的,我走半天了。”

“你這麼兢兢業業的,她給了你多少錢?”

“什麼錢?誰給我?”

“這是不是也是她教你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行了,如果你非要跟著我,就過幾天再過來吧,我下午要出門了。”

“我沒有……”

“你真的可以走了。”

“你誤會了啊,我倆其實見過。”

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確實錯了,隻是認為是遇到了一個更難纏的家夥,一個男版的藍色頭發,但後來當右男把頭發從額頭和兩頰撥弄開,又衝我齜了齜牙眨了眨眼後,我才發覺自己是的確錯怪了坐著的對方。

1994年春天時,他曾同動物園室友同時出現在我的麵前,但那時我隻是想偷懶坐進他大貨車的駕駛室裏,當時我是覺得今後是不會有機會再同他見麵了,因此並沒有去觀察過他的麵貌,最後就連大概的模樣也很快就忘記了。

1995年夏季,室友搬家時雇傭過的一位貨車司機再次出現在了我的屋子附近,因為一個錯誤的想法,我主動同他說起了話,但在弄清了前因後果後,我感到了尷尬和窘迫,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貨車司機對此卻是不以為意的,他指了指行李箱,開門見山地說出了的來意。

“實際上,這個行李箱帶在身邊確實十分不便,而我想起來在這個地方我唯一可以放心地安置箱子的地方就隻有這裏了,我找了好一會兒,直到後來看見了騎車的你。”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對他的這種沒來由的信任做出什麼反應才算合適。後來我覺得時間大概也不算早了,才隻好點了點頭。

“如果你的那位室友在的話,我就不麻煩你了。”

“他不在,有一段時間不在了。”說完後,我回頭看了看被窗簾遮蔽著的陽台的那麵窗戶,在室友走後,我就再也沒打開過客廳的窗戶了。

“那隻好拜托你了。”

“可是……我不想冒犯你,但我想知道你箱子裏的東西應該是沒有什麼可疑的吧?”

“你放心”說完之後,右男當著我的麵打開了旅行箱,裏麵的東西被紅布包裹著的,掀開之後是一些棕色的長方體盒子,粗略估計,大概有二十來個。打開盒子後,右男取出的是一個類似獎杯的玻璃製品,陽光照了過來,於是它變得閃閃發光。

而在下午四點的火車上,我手中的東西也同樣晶瑩剔透,它是雙胞胎兄弟送給我的一塊巴掌大的水晶方塊,它將穿過它的陽光在車廂內折射開,同時賦予了它更多的色彩。我用它晃了晃斜對麵的一個小孩子的臉龐,吸引著他愣愣地看著。雙胞胎兄弟將這樣一種意義不明的東西作為禮物送給了我,雖然感覺奇怪,但我也隻好收下。

“為什麼是送我這個?”

“為什麼?”他反問了我,然後用不確定的語氣猜測了我去首都的目的。

“不是,我隻是去見一個朋友而已。”

他點了點頭,“那你也收下吧,我們就隻有這個了。”

我又看了看方塊水晶,然後將它裝回了盒子裏,盒子則又塞進了包裏。

“其實跟你說實話,這個東西我們是要拿去賣的。”

“去首都?”

“首都裏的那些人都需要這個”

“哪些人?”

話說到這裏,火車緩緩停了下來,這是第三次停車,我想了想後意識到這是路途中的一個大站,窗外的情景也印證了我的看法。銀白色大棚下的站台上高高地豎著幾條紅底黃字和白字的橫幅,上麵寫著的或長或短的押韻的語句大都是歡送的意思,橫幅不時晃動,因為它的底下聚滿了人,大家行來走去,人頭攢動,吵鬧聲一片,一眼看去幾乎全是青年,那些男男女女們衣著鮮豔,個個興高采烈,他們喊口號,喊朋友的姓名,還有唱歌的,一邊嘴上忙著,一邊往車廂的方向擁擠著,不多久,熱鬧就都被帶進了車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