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37’(3 / 3)

“我怎麼說的不關你的事,我是說給葉森聽的。”我並不喜歡康比得說話的口氣,嗆了一下他。

“你們要救我,我和他不熟。”說話間,葉森挨個拉了拉我們的胳膊。

“森森你喝多了,他們也喝多了……”

“你不要說話。”葉森斥責了康比得一聲,然後不知從哪裏她掏出了個手電筒,舉著它照了照康比得,又晃了晃我們的視線,“你們不信是吧,你看,我根本不叫葉森,我跟他根本就不熟。”我看見她的左手舉著一張長方形的卡片,但被光線刺得頭疼的我對此全無興趣,倒是其他的朋友都湊了上去。

“我,她說的是真的唉,她果然不叫葉森啊。”

“她連真名都沒告訴你,你還纏著她做什麼?”

“你快滾吧,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室長不知何時被我們平放在了地上,我坐在他的腿上聽朋友們在一旁七嘴八舌,感覺頭疼欲裂。據我所知,他們從來就沒打過架,他們的身體也都很弱,根本就不擅長打架,我製止住他們的大話,讓周圍又安靜了下來。我掙紮地站了起來,走近了對峙著的雙方,看了看每個人,又看了看身份證,然後他拿過手電筒,把它衝天空舉著。然後我低頭看著葉森,“你倆不熟的話,你為什麼還和他一起來喝酒?”

“我很餓,我隻是來吃飯菜的。”

“你不是也喝了很多嗎?”

“那也算多嗎?那點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我這才發覺她似乎真的是一點醉酒的跡象也沒有,但和她喝了差不多酒的我們卻是東倒西歪。

“但畢竟也是不熟啊,怎麼就可以一起吃飯呢?”

“我問你,總是要吃飯的,那是人多點安全,還是就我和他兩個人安全?”

我意識到把自己逼進了死胡同,一時語塞。

“總之,我和對麵的這個男的不熟,希望你們可以幫我趕走他。”

“森森,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話呢?”

“你不要說話。”我一聽見康比得的聲音,頭就疼得更厲害了,“你連別人的名字都沒弄清楚,你這個流氓,你現在趕快給我們走。”說完之後,朋友們也都異口同聲地重複了我所說的。

“換做是你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告訴了你一個名字,你怎麼能知道到底是不是真名呢,一般而言,也沒人會懷疑真假吧。”康比得不依不饒。

“你倆認識多久了?”

“四天”兩人異口同聲,康比得沒有把數字誇大的行為讓我愣了一下。

“那說明人家一開始就覺得你不可靠,所以沒告訴你真名。”

“那她從一開始告訴你們的不也是假名字嗎。”康比得說完之後,笑了幾聲。我發現自己又走進了死胡同。

“你怎麼這麼蠢,不該這麼聊,重點應該是他對我耍流氓,我不願意,不用管我們是什麼關係。”在雙方都沉寂了一會兒後,葉森忽然湊到我的耳邊,悄悄地說道。

“她不情願,你就別纏著了”我言簡意賅地告訴康比得。

“那你們一定要插手是嗎?”說完之後,康比得喊了幾聲室長的名字,但室長依舊是熟睡的狀態,即使地麵並不舒服。

“頭疼啊,別喊了,就算他沒睡著,也不會幫你。”

“好,你給我等著。”康比得狠狠地說。

“你說誰呢?”我雖然不喜歡逞強,但康比得的威脅令我十分不舒服。

康比得笑了,“我不是說你,我是說讓那個婊子等著。”

“你說誰婊子。”葉森怒不可遏,就差衝上去了。

“難道這裏還有第二個女人嗎?”

葉森一把奪過我的手電筒,終於還是衝了上去,然後兩人迅速地扭打在了一起。看到這個情況,我和朋友們也沒有遲疑什麼,很快也就圍了上去。我們並不打算參戰,隻是為了拉架,但是康比得卻誤會了我們的目的,但凡碰到他身體的人很快就被他摔在了地上,於是單純的拉架很快就變成了混戰。在這個過程中,手電筒被摔壞了,四周又重新陷入了漆黑之中,除了模糊的人影,大家什麼也看不清,酒還沒醒的人都是胡亂地找著目標胡亂地出手,而那個時候我還很胖,身體笨拙,挨了許多下。情急之下,我忘記了敵人隻有一個,撿起摔壞的手電筒就胡亂揮舞了起來。我確切地記得,在混亂中我用手電筒砸到過某個人,一開始我以為就是康比得,但是群鬥並沒有因此而停下,而想起剛剛使用的力道,我一下就清醒了過來,立刻把手電筒扔到了一邊,去尋找有沒有倒地的人,但除了室長之外,大家都還站著,我就懷疑是不是酒精讓自己產生了什麼錯覺。但很快我就又有了發現,雖然並沒有第二個人躺著,但是卻有一個人在遠處半蹲著,眼見大家還在繼續混戰,我覺得自己應該是誤傷到了朋友,心裏一陣愧疚。然而等到靠近那個人之後,我才發現並不是這麼一回事,蹲著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康比得,他先是罵了一聲,這令我猝不及防,同時康比得還舉起了手,我以為要躲不開他的拳頭了,但沒想到接下來康比得卻癱倒在了地上。而不僅僅是他,就在同時,我也感覺身體失去了重心,我不可控地倒在了地上,古怪的是,包括葉森在內的其他幾個人也遇到了相同的情況。所有的人都躺在了地上,滑稽的混亂就此終止。

打架總歸是不好的,結束了這次亂鬥之後,除了室長之外,大家需要扛的人又多了一個。

同時,在1995年夏天的夜晚,我在人群中小心翼翼地掙紮著,在火車快要接近目的地時,終於走進了另一節車廂。我記得那天晚上和朋友們費盡力氣最終將康比得帶到了亮著路燈光線充盈的地方,然後我們將他放到了地上,讓他斜靠著燈柱。我也同樣還記得就在我們猶豫著要不要替康比得打急救電話送醫時,他卻自己醒了過來,大家鬆了口氣。後來康比得看了看我們,罵了一句後便自己一個人走了。但我卻偏偏記不得,或者是說壓根不知道那天晚上康比得臉上那個由我製造的傷口的確切位置是在哪裏,他的麵頰當時滿是血跡與泥土混雜後的汙跡,我根本看不清,後來隻稍微擦拭了一下,康比得就醒了過來,並沒有給我得到答案的機會。

康比得走後不久,葉森也離開了,她是背著大家,沒有留下一句話就消失不見了。我和朋友們當時有一種被作弄的感覺,我們很想知道葉森去了哪裏,想把她拉回來,然後弄清楚事情的原委。1995年夏天,從我答應葉森的請求願意重返首都的那刻起,拉回她的這個想法就再一次在我的內心深處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