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父輩番外-【茉莉】(2 / 3)

他換了一個說法,試圖圓過這個謊言,試圖讓這些事情有一個連接口:“長期服用的抑製劑起了效果,劉冬彥的信息素已經無法影響我了,我用何誌旬的孩子威脅他去了標記。但現在……他大概下半輩子都會在牢裏度過。”

他交代了這些年的所有,陸秋遠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他停頓了一下:“眼下我們已經離婚,這些解釋,或許對你來說已經無所謂了。但是秋遠,我隻是想告訴你,這些年我沒有別人,我沒有說謊。”

僅此一點,是顧黔明今日要告訴陸秋遠的全部。

他說完了。

桌上的飯菜沒吃多少,已經全部涼透了。

兩人其實都沒有吃飯的心思,倒是夜幕已經降臨。才八點左右的時間,落地窗外的夜景已經亮起。

似是漫天繁星,似是燈火一刹的海市蜃樓。

顧黔明往前總是在下班後,孤身來到這兒,就站在落地窗前,等著夜幕緩緩到來,觀賞這座城市最繁華的一麵。

那麼熱鬧,又那麼冷清。

要是陸秋遠也在他身邊一起看就好了。

今天,這個願望終於實現了。

他們並肩站在落地窗前,夜景迷人,陸秋遠的眼眸中是歲月無端流動的漣漪。他仿佛還在消化劉冬彥的事情,也仿佛還在回想顧黔明的每一句話。

顧黔明側身:“這間公寓,不管怎麼說,我還是希望你可以收下。”這本來就是給陸秋遠的禮物,他將自己那張公寓門禁卡遞給陸秋遠,誠懇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來這裏,它是你的。一到晚上,這裏就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夜景,你會喜歡的。”

陸秋遠沒有接下那張門禁卡,顧黔明就鬥膽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裏。

陸秋遠卻偏偏因為這一個動作,想起了他們初見時的場景。

那年陸秋遠才剛十九歲,在C大上大學一年級。彼時,顧黔明已經是大四的畢業生,鮮少會來學校,也因為專業不同,和陸秋遠毫無交集。

陸秋遠唯一見到顧黔明的那一次,還是在對方回來拿畢業證的那天。

他們是在學校的花壇邊偶遇的,陸秋遠看到顧黔明嚴肅著臉色,彎著腰找東西。

陸秋遠則是要去上課,途經此處。

他們是注定要錯過的,所以上天就給他們下了一場雨。

兩人都躲到一旁的便利店裏躲雨,貨架上隻剩下一把傘。顧黔明率先買了它,陸秋遠納悶,他晚了一步。

手機上的時間提醒著陸秋遠,再不去教學樓就要遲到了。今天這門課的老師很嚴格,他不可以遲到的。但外頭的大雨傾盆而下,這一路要是跑過去,怕不是要變成落湯雞。

他咬咬牙,打算衝去教學樓。

沒想到,才剛跨出一步,顧黔明喊住了他:“同學。”

他回身,顧黔明把傘遞給他,依然是沉著一張臉,是個不愛說話的怪人。

陸秋遠沒接受,皺著眉看他,覺得他好奇怪。

顧黔明倒沒在意這麼多,他甚至沒仔細看陸秋遠長什麼樣。見對方不拿,他唐突地抓住了陸秋遠的手,把傘往他手裏一塞,然後大步離開了便利店。

“?”陸秋遠木訥,看著手裏的傘,一臉蒙。

事後,他在花壇處撿到了這個Alpha丟失的學生證,上麵寫著“顧黔明”。可之後的大學時光裏,他再也沒見過顧黔明這個人了。

所以他也沒想過,自己會在幾年後,在自家的會客廳中再次見到他。他更是沒想過,他會莫名其妙地被吸引,他會毫無道理地愛上這個Alpha。

如今,顧黔明握著他的手,很快就鬆開了。

但陸秋遠的眼眶濕了,他別過頭,不想被顧黔明看到自己的囧樣。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過於久遠了,那隻是一把傘而已。

門禁卡被他握在手中,和那天的離婚證一樣,擱的人掌心疼。

他說:“我明天就要去W國了,也許很多年都不會回來,公寓給我算是浪費了。”

顧黔明知道他要離開C國:“不浪費。”

陸秋遠靜默地看著窗外的景色,腦中是數年時間的晃影。須臾後,他突然不甘心地問顧黔明:“撇開陸家和顧家的婚約,你喜歡過我嗎?”

他都不敢用愛這個字,商業聯姻的價值不在於愛,這是他從結婚第一天起,就認知到的事實。陸秋遠想要一個答案,他現在什麼都想要答案。

其實問出口也就那麼一瞬間,後續的事情,都沒什麼好懼怕的了。

他已經自由了。

但他卻聽到顧黔明說:“我一直愛你,從你每天早上偷親我開始。但我現在,更希望你開心一點。”

陸秋遠是記得的,剛結婚那會兒,他雖然麵上裝作淡定,內心卻是高興的要命。每天早晨,他都會看著身邊的顧黔明,偷偷地親一下他的臉頰,無聲一句:“黔明,早安。”

原來顧黔明是醒著的。

陸秋遠怔然,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的眼淚也沒有落下來,今天這頓飯,吃的真不是滋味兒。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現在真的太遲了,遲到陸秋遠都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個“表白”。

顧黔明收起了聲音,他沒想去動搖陸秋遠。

陸秋遠就幫他回答:“是因為你覺得你現在沒有了信息素,你覺得擋在我們之間的那根橫梁終於消失了,所以可以說了,是嗎?”

顧黔明一愣:“誰告訴你的?”

“重要嗎?”

“……”

“你知不知道信息素對於一個Alpha來說,有多重要?你沒有了信息素,不僅會變成一個Beta,身體也會受到很大的創傷,壽命也很可能不會長,這些醫生難道都沒告訴你嗎?”

麵對來自陸秋遠的一連串逼問,顧黔明坦然地說:“我知道。”他看到了陸秋遠眼中充滿了不解,亦或是更多的迷茫。

“為什麼當初不告訴我?你應該一開始就把這件事告訴我的,這才是你最應該說的。”

顧黔明搖頭:“你連劉冬彥都不忍傷害,你不會同意我去除信息素的。”

他始終記得當年陸秋遠被傷心至崩潰的模樣,一次又一次,他們彼此抗拒著對方的信息素,在命運的捉弄下,陸秋遠就像是站在懸崖上的人。

你走近一步,就是在推他跌入死亡。

且當年的陸秋遠已經把顧黔明關在了心門之外。

在這種情況下,顧黔明要是告訴陸秋遠,他用了如此極端的方式去擺脫契合度的牽製,豈不是在強迫陸秋遠回頭?

再者,去除信息素的時間漫長,他又備受劉冬彥的影響。在沒有成功拿掉自己的信息素之前,難不成他要讓陸秋遠陪他一起苦熬著嗎?這太自私了。

“秋遠,我本想先和你離婚,讓你冷靜下來。然後等去除了信息素切斷了標記後,再來追回你。可沒想到,直到今日,我們才離成婚。我也沒想到,受到高契合度的影響後,我的信息素會如此難以去除。”

他不斷地連根拔起,它不斷地生根發芽,周而複始,使得他足足花費了十六年。

“隻要有信息素的存在,我們始終心存芥蒂。”

是他沒辦法給陸秋遠安全感,隻要這個信息素存在一天,陸秋遠就永遠會患得患失,永遠都無法徹底信任顧黔明。

誰能保證,除去第一個劉冬彥後,還會不會有第二個劉冬彥。

顧黔明覺得自己在這方麵的運氣,總是糟糕透了。

而現在,雖然他的信息素已經泯滅了,但隨之消失的,還有追回陸秋遠的機會。

時間太久了,久到顧黔明沒臉說出“挽回”二字。

再者,這些年陸秋遠對他的態度從未緩和過,顧黔明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既然如此,何必在最後還要讓陸秋遠不順心。

“秋遠,曾經我的醫生朋友和我說過。分開或許也不是結束,我想他要告訴我的意思,應該是讓我們都去麵對新的生活。”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像是放下了一樁心事,“今天能和你說這些話,我很高興。”